仲莱也算是科举场上的前辈了,说一句举人巔峰大圆满也不为过。
    自然看得出李瑜这份八股之法对一些在经义题火候尚且不足的秀才举人的作用。
    仲莱並没有卖关子,眼含深意地看向面不改色的李瑜,心中暗嘆。
    “我仲家,愿意出一间东城铺面来暂时买断你这八股制艺之法,抱琴……”
    仲莱向身后的僕人点了点头,那僕人得了示意,连忙將手中的房屋地契从怀里掏出来,轻轻放在李瑜手中。
    “李公子您收好!”
    李瑜自然知道,光是八股之法,是值不了这么一间上號地段的铺面的。
    大周的士人商贾,稳定的財產来源便是铺面田地。
    一间铺面,特別是地段好的铺面,就是会生金蛋的母鸡。
    而八股之法,兴许能让仲家在这一次院试,乃至后来的一次乡试中拔得头筹。
    但毕竟再怎么藏,这套模板在科举场上肯定是会慢慢传开来的。
    换做是原来的李瑜,一个穷苦书生。
    仲家恐怕是会看在仲明远的面子上给予李瑜金钱补偿。
    可是一间铺面,那就是想都別想了。
    如今,竟然用了一间铺面的代价,来换取一个短暂的优势。
    真实的目的,更多的是交好李瑜,或者说是想和李瑜背后的沈正心修復关係。
    仲家在朝中的人被推著参与了弹劾沈正心。
    虽然沈正心也许並不会在乎政敌中並不起眼的一个仲家人。
    但仲家,还是不愿意得罪这位暂时失了势的朱袍大员.
    当然,仲家也不会亏,仲家在扬州铺面田產无数,用一间铺面换一次家族秀才举人数量的提升,是一件划算的事。
    李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穫,他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自然不会因为所谓风骨而拒绝。
    他將这间铺面揣在怀里,向仲莱道了谢。
    和仲明远对视一眼,就带著自己的傢伙告辞离去。
    仲家有专门的马厩,李瑜的白马被仲家的僕人好生安放在了马厩之中。
    这白马通体如雪,李瑜便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白。
    “小白!你这过得不错啊!”
    小白打了个响鼻,它颇有灵性,见著李瑜来了,连忙將混著蛋液的马草吃干抹净,似乎是在害怕李瑜抢自己的饭吃。
    李瑜见著这一幕,不禁失笑,也许是之前的主人没有好好照顾它,让它养成了护食的习性。
    李瑜摸了摸马头上的几缕灰发,牵了韁绳將它带了出来。
    隨后骑上白马,向著扬州街上走去。
    今儿是新年前最后一个集市,扬州街上颇为热闹。
    “上好的银霜炭!”
    “秀才公亲写,对联十文一副!”
    李瑜踏马而行,几个孩童手里捏著桃符和葫芦险而又险地从李瑜身边穿过。
    他早早就將年货备好,托人捎给了月娘,倒是没有特別需要购置的的物件。
    走到一处摊子前,摸了摸手里的铺契,李瑜翻身下了马。
    “屈曲迴廊,静夜閒寻访。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
    这摊子设在一处青楼不远处,里面传来阵阵的歌声,唱的是柳三变的词。
    此时词还无法与诗並列,上不得台面,往往只在秦楼楚馆出现。
    直到后来以东坡先生为代表的一批批词人將词的意境开阔,这才成为了一项高雅的艺术。
    这摊子正是一个胭脂首饰类的摊子。
    支著摊子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见李瑜停下马来,连忙推销自己的商品。
    “公子,你看这铜镜,打的多光滑,纵是晚上也看的清的!”
    李瑜將这铜镜拿在手上,铜镜照出自己俊秀的面庞。
    他点了点头,指著一些胭脂水粉,问道:“这些怎么卖?”
    这老板瞧著李瑜的模样,便知道又是一个买东西討女人欢心的公子。
    便挑了些適合送礼的,一一介绍给李瑜。
    李瑜哪里听的懂,只听她说汴京的妇人都在用,便买了几样。
    隨后,就在老板要將这些都包的好好的时,李瑜突然指著一个镶著绿玉的簪子,让老板包了起来。
    虽说上次在黑风寨得了部分首饰,但终究是別人的,这是自己送给嫂嫂的。
    至於费的钱財,李瑜相信自己肯定能赚回来。
    这妇人见公子缓缓离去,心中羡慕被他送首饰胭脂的那个女人。
    她家那口子,从来没想著送这些东西给自己。
    不过想到今天赚的又能给孩子添件新衣,心里不禁高兴起来。
    ……
    杜月娘坐在被烧得通红的炭火前,手里绣著鸳鸯,眼睛却时不时抬眼看向窗外。
    今年竟然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
    今年下了雪,明年应当会是个好年头。
    二郎上次去州学时,说了今儿会回来,她特意杀了只鸡,现在正在灶上燉著。
    望著家里的多出来的新被和各种年货。
    杜月娘不禁感嘆命运的奇妙。
    突然一阵风差点就將门吹开,杜月娘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到门口,有些担心李瑜今天能不能安稳到家。
    她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看见一匹白马上的少年缓缓接近自己才撑了伞往外去接他。
    李瑜见月娘出来,连忙催了小白快快往家里赶去。
    “我都快到家了,你还出来,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见李瑜反倒教训起了自己,杜月娘却反心生几分暖意。
    月娘从没享受这种有男人依赖的感觉。
    李瑜將小白牵到托人打造的马厩前,將月娘的手上的伞撑了,和她一起进了房间。
    两人坐在炉子前,李瑜从怀里掏出被包裹的很好的礼盒,示意杜月娘拆开。
    “你说你,有了钱也不知道省著点用,你將来结婚都是要用钱的!”
    杜月娘接过礼盒,还以为是买的点心。
    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一面铜镜,还有许多胭脂水粉。
    杜月娘俏脸一红,面上露出不喜,直说李瑜浪费钱。
    手上动作却不停,天可怜见,自从来了李家,她就再没见过这些东西
    李瑜帮杜月娘立著镜子道:“新年將至,嫂嫂不妨试试这些胭脂水粉?”
    杜月娘拿出这些东西,竟然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却见在角落还放著一个簪子。
    她连忙说道:“二郎,簪子家里还有,何苦这冤枉钱打这簪子呢?”
    李瑜看著眼泛泪的月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不一样的。”
    他將镜子放在一边,正对著月娘,隨后將簪子拿起。
    “我帮你簪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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