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岳嵩的话,让品茶的人们,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片刻后,还是郑岳嵩打破了僵局。
    轻呷三口茶水后,郑岳嵩缓缓说道:“看来,这叶老夫人,对肃王府成见至深啊!”
    “那如何是好?”
    坐在一旁的另一人,把举在嘴边的茶碗悬在半空,忧心忡忡地说道:“既然王爷和叶十三已经成了翁婿关係,按理说,这段恩怨,已经该是放下了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
    郑岳嵩淡淡一笑,又端起茶碗浅尝一口,道:“这新茶,苦味不足,清香倒也爽口!”
    “好茶,好茶!”
    喝茶的人,纷纷赞口不绝,然后七嘴八舌地谈论了一番关於茶市的行情。
    待品茶的人散去,郑岳嵩沉下脸来,吩咐如燕道:“去,让他们准备十斤上好的新茶,本王也送一些给镇北王尝尝。”
    不多时,茶楼的人,把十斤明前新茶,装入郑岳嵩乘坐的马车上。
    待到了镇北王府,吕南庭正在客堂地上来回踱步。
    看到吕南庭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安,郑岳嵩的心头又是陡然一沉。
    “老朽正想去天香茶楼,品一品今年的新茶,未曾想到肃王会不请自来?”
    望著被下人带到客堂门口的郑岳嵩,吕南庭拱手就是一句笑谈。
    郑岳嵩也是拱手一礼,笑道:“品茶何须去那种闹哄哄的地方?这不,兄弟我给老哥哥送上门来,借贵府的井水烧开,就此冲泡岂不是更好?”
    这一番称兄道弟的说辞,让郑岳嵩说出来,居然毫无半点违和感。
    不愧是浸淫官场半生的老滑头,说完后,就像在自己家的书房一样,拉过一张椅子就坐了下来。
    “唉!”
    吕南庭轻嘆一声,道:“那老朽就多谢肃王了。眼下,老朽正为一事上火,有肃王的明前新茶祛火,这比任何良药都管用。”
    说话者一语双关,听者又是心头一震。
    “老哥哥所为何事心头上火?可否说来听听!”郑岳嵩抓住话头,紧接著就是一问。
    吕南庭摆摆手,挥退侍奉在旁的下人,然后神色一紧,说道:“边城叶家来人,是之前太师府上管理下人的叶举,此人也算是叶鐸的同宗兄弟,就在昨夜,被人杀死在外城一处小院里。”
    “啊……”
    话音一落,郑岳嵩被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惊震之余,郑岳嵩摇头道:“兄弟也是刚听闻叶家人来京都的事,这才登门想和老哥哥说说这事,未曾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向叶家人下手了?”
    “蹊蹺之处,就在这里!”
    吕南庭一脸愤怒,抬头看向郑岳嵩,道:“以老朽的判断,肃王你,断然不会使这种下作手段,看来这里面,是有人一直在盯著叶家的。”
    此言一出,郑岳嵩道:“看来,这人一到京都,就已经被盯上了。”
    “难道?”
    郑岳嵩眉头又是一皱,思忖片刻,又道:“据说,这叶家来人,到了京都,就急於拜访好几位大人们,但这些他要拜访的人,却都没有放他进门,按理说,这些人虽然没有与他会面,但也不至於加害与他!”
    吕南庭也是,点头道:“据老朽所知,这个叶举,虽然是叶鐸的同宗兄弟,但在京都的时候,並没有在任何衙门任职,充其量也就是个府上的下人头儿而已,叶家遭贬,他也受到牵连,被发配边城为奴做苦役……”
    “杀一个这样的人,究竟所为何事?”
    郑岳嵩眼里,寒芒毕露,声音冷冷又道:“叶举来京都,依兄弟之见,绝非是受叶家小子所託,多半是叶家老夫人的主意。”
    “老夫人的主意?”
    吕南庭一怔,目光又看向郑岳嵩,道:“肃王何出此言?”
    “唉!”
    郑岳嵩又是一声嘆息,摆手道:“香香和叶家小子的婚约,老哥哥是知晓的,可叶老夫人为此,却是一直耿耿於怀,为叶家曾经的那场变故,对郑家是怨恨颇深,有奴婢从边城回来,告知我说,香香在边城,屡受老夫人的责难,对这桩亲事,更是大加反对,无奈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只好勉强答应举办婚礼……”
    一番囉里囉嗦的讲述,听得吕南庭眉头越皱越深,直垂胸前的一把白须,也是抖动不已。
    瞥了郑岳嵩一眼,吕南庭道:“难道这叶举,是老夫人派来串联昔日故交,目的就是扳倒你这个肃王?”
    此言一出,郑岳嵩倒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吕南庭捋了一把胸前的白须,也是一声长嘆。
    待下人端来新泡的茶水,摆在桌上退下后,吕南庭这才坐了下来,道:“喝茶,肃王这茶,闻著味儿就知道不是俗物!”
    吕南庭端起茶碗,目视著漂浮在茶水上面几片嫩黄的茶叶,不免又是一句感嘆。
    待三口热茶下肚,吕南京开口又道:“既然叶举到了京都,为何不去叶府住著?偏偏在外城住平民小院,据查实,那处院子,而且那处院子,还是刚刚租来两天。”
    看来,无论是肃王郑岳嵩,还是镇北王吕南庭,他们都有各自的眼线,盯著京都地面上的一举一动。
    叶举遇难的事,很快就被他们知晓。
    这些人对世事的洞察,也是火候不浅,他们由此判断出来,叶举来京,绝非叶十三派遣,而是叶刘氏所指使,说不定叶十三压根就不知道有这等事情。
    “依肃王之见,这行凶者,到底是何等人物?”
    吕南庭一口热茶下肚,直接一句直击问题核心的问话。
    “这个不好说!”
    郑岳嵩摆摆手,摇头道:“要说这叶举,虽然来京,但他的能量,对任何人造不成威胁,杀他的人,无非就是想嫁祸於人而已!”
    “此言怎讲?”
    吕南庭面上一紧,接著又是一问。
    郑岳嵩摆摆手,苦笑道:“这不明摆著的嘛!杀了叶家人,嫁祸肃王府,从而重新挑起叶家小子对我郑家的成见,要知道,眼下的叶家小子,那可是权倾边城统兵十万的大將军,又是圣上赐封的一字並肩王,挑事之人,不就图个坐收渔翁之利么?”
    话已经说得很明了,但还是等於什么都没说。
    这坐等渔翁之利者,又会是何人?
    这个人,首先是容不下叶家,但又对郑家不满,除此之外,再无別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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