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
    船舶缓缓在水潭上留下波纹。
    这千年桃树的遭遇,让那几个书生暂时没了对话的兴致。
    林游思绪万千。
    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有木桨划过水面的声响渐渐融进潭畔的风声里。
    少顷。
    船在老船家竹篙轻点的下靠向了码头。
    今日中秋。
    清晨阳光来的格外柔缓,淡金色的阳光穿过潭边成排的老桃树,將枝叶的影子疏疏落落地投在了潭面上。
    那清得能看见鹅卵石的水中,偶尔有几尾银鱼摆著尾巴游过。
    桂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
    还未靠岸,便能看见镇上人家布置的中秋掛饰。
    就在林游等人静等靠岸时。
    大景国都。
    洛阳城。
    此刻也是喧囂热闹无比。
    百善孝为先。
    《论语?为政》曾言。
    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於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別乎?
    《孝经》亦有『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的记载。
    是以。
    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亦或这天家皇室。
    孝字,始终是绕不开也避不掉的字眼。
    当今圣人,更是將『孝』字看的格外重。
    不仅推行『举孝廉』制度,还规定年满七十岁的老人待遇可比肩六百石官吏,即使触犯刑律,只要不是首犯就可以免予起诉。
    对 80岁以上的老人每月赐米一石,肉二十斤,酒五斗,90岁以上的老人,免除其子孙的赋役,再赐帛二匹,絮三斤,以协助子孙孝养其亲。
    “皇上,端王来了。”
    天家皇宫书房里,贴身太监在侧面躬身提醒。
    圣人萧景曜闻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道:“让他进来吧。”
    “是。”
    贴身太监躬身回应,退步走了出去。
    片刻后。
    身著绸缎长袍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向著圣人跪地行礼:“臣弟萧景谦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圣人簫景曜见状不由怔了一下,隨即笑道:“平身吧。”
    “谢陛下。”
    簫景谦叩谢起身。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的突然这般懂礼了?这可不像你啊。”圣人簫景曜笑道。
    自家这位胞弟虽名中带有一个谦字,受封端王。
    可他的性格与行事作风,却与这谦字和端字毫无关联。
    “不是你说让我注意一点么?”
    端王簫景谦反问道,脸上神情有些不耐。
    “朕是让你在朝中有外人时注意。”圣人簫景曜无奈回道。
    对於自己这个一母同胞最小的弟弟,他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同於其他兄弟的生疏。
    因为一出生就被封为端王的缘故,簫景谦与所有兄弟关係是最好的。
    加之母后与父皇的偏爱,从小便养成了这种隨性不拘的性格。
    “行行行,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端王簫景谦摆手回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呵呵。”
    圣人簫景曜苦笑摇头:“母后寿诞的事情你那边准备得如何?可需要什么帮助?”
    “基本已经准备完了,等入冬就可以动手了。”
    端王簫景谦回道。
    “入冬····那也没几日了。”
    圣人簫景曜默算了一下。
    今日中秋,距离入冬还有二十六天。
    “你找我来,就为了问这个?”
    端王簫景谦问道。
    圣人簫景曜闻言抬头看了过去。
    短暂沉吟后向著外面摆了摆手。
    很快。
    几名太监和宫女便在贴身太监的指挥下快步退了出去。
    端王簫景曜看了眼匆匆走过的宫女和太监,脸上不由浮现了一丝不解。
    “那桃树,传闻已活了千年?”
    圣人簫景曜的声音淡淡响起,打断了端王的疑惑。
    “我不確定,只是底下人稟报说那桃树即使不足千年,七八百年也肯定是有的。”
    端王簫景谦其实也不確定那桃树到底有没有一千岁。
    毕竟他也不懂什么园艺。
    不过他虽不通园艺之道,可翻阅过旧年文献记载,又找专精此道的匠人看过。
    眾人皆言那桃树苍劲异常,即使没有千年岁月,七八百年树龄是断断不会错的。
    “七八百年····你真不怕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圣人簫景曜是真有些无语了。
    前些日这傢伙还信誓旦旦说找到了千年桃树。
    自己也就信了,还將其告知了母后。
    如今又给我说七八百年·····
    这胆子也太大了。
    “要不你先夷我三族?”端王簫景谦反问道。
    “······”
    圣人簫景曜好悬一口气没提上来。
    也就是年龄大了,不好打了。
    否则他真想大耳巴子抽过去。
    这话是能说的?
    “玩笑玩笑,玩笑而已,只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端王簫景谦发现簫景曜眼神不太对,连忙岔开了话题。
    夷三族什么的肯定是不会的。
    但是被对方揍一顿总归是有些丟人不是,关键自己还不好还手。
    还手也不一定能打过。
    “朕···我听说有个叫吴轩的人,现在是你的幕僚?”
    圣人簫景曜望著前方的胞弟,苦笑之余眼底却也没有了方才的无奈,反倒多了些寻常家常的平和。
    这些年,对自家弟弟层出不穷的离谱行径他早已生出几分免疫。
    且自登临帝位开始,周身之人多是敬畏顺从。
    唯有眼前这位端王,是同辈中唯一一个敢在他面前能完全放开且毫无惧色的人,也只有与萧景谦这般閒谈时,他才能暂忘帝王的孤高与束缚,寻回一些当年兄弟相处时的真切暖意。
    “是····我当你想问什么呢。”
    端王萧景谦漫不经心地点头,话音刚落忽然反应过来:“这殿內就你我兄弟两个,你何必这样绕弯子?我又不是那些只会盯著朝堂奏本、动輒说你荒废朝政的官员,你有话直说不行么。”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结果搞了半天就这?
    “·····那蟾蜍之说,確有其事?”
    萧景曜被他这番直白说得一怔,脸上失笑之余索性也卸下了帝王的端持。
    “確有此事。”
    端王萧景谦点头:“我曾派人去翠山查探过,据当地山民说,那蟾蜍死后尸身足有一丈三尺高,它盘踞的山洞里,更是遍地白骨尸骸。”
    “一丈三尺……”
    萧景曜低声重复,眉峰微蹙继续追问:“那坊间传的仙人之说呢?”
    “此事吴轩曾亲身体会。”
    萧景谦说到这里,脸上的神情彻底沉了下来,语气也添了几分凝重:“那日確有位林性仙人现身,借清辉月华助力狂剑士楚放歌铁刃开锋,斩杀了那妖邪蟾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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