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去请的太医可来了?”
    去宫里请太医多少要费些时辰,但如今算算时间,人也该到了才是。
    僕人说著就要去外头看看,刚一转身,便听见里间传来婴儿清亮的啼哭声。
    陆晚柠累得不轻。
    胡燕有些心疼地拧了帕子替她擦额头上的汗。
    產妇已经累得昏了过去,確定她没什么事情,陆晚柠將孩子包裹好,放到床边走了出去。
    外头去请太医的人刚好回来了,但显然已经用不到了。
    门一打开,陆晚柠对上的就是一堆亮晶晶的眼睛,一群人围在门口眼巴巴的看著她,看上去年纪大一些的夫人更是泪眼朦朧,“生了?我的囡儿可还好?”
    “没什么事情,就是累得很了,如今昏过去了,睡上几个时辰便会醒过来。”
    陆晚柠叮嘱道:“她这身子如今亏空的厉害,暂时不能大补,饮食上稍稍注意著些。”
    刚刚还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面容如今全都老老实实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好好。”
    关於產妇的问题问完了,这些人才想起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没缺胳膊少腿吧?”
    “女孩子,没缺,很健康。”
    陆晚柠嗓子有些乾涩,“有水吗?”
    “有有有,”少夫人连忙道:“医师跟我来,这一时情急多有疏忽,见谅。”
    年纪大些的夫人有些忍不住,悄悄地进到里头去看自己女儿和那刚出生的孩子去了。
    大公子和二公子则跟在陆晚柠后面去了前厅。
    这一家都是懂礼的,陆晚柠喝水的功夫,下人就抱著个木匣子过来了。
    二公子伸手接过,恭敬地递到陆晚柠面前,“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医师收下。”
    递到陆晚柠面前时,他还非常懂的將盖子打开了一个缝隙,正巧能看到里头白的银锭子。
    要帮著桑明月开店,如今正是需要钱的时候,陆晚柠也没推辞,看了胡燕一眼让她收了下来。
    要了纸笔又帮產妇写了个补身体的方子,之后起身,“既然无事了,我也不过多打扰了,医馆里还有事要忙,便先回去了。”
    “不知医师是哪家医馆的,如何称呼,往后家中若有人不舒服,也好前去请医师。”少夫人连忙起身问道。
    “回春堂,姓陆。”
    少夫人与丈夫对视一眼,有些得意,自己刚刚果然没猜错。
    见二公子一双眼睛时不时地落在这医师身上,少夫人轻轻一笑,朝二公子道:“明昌,你送送陆医师吧。”
    宴明昌点头,抬眸朝陆晚柠道:“陆医师,请。”
    陆晚柠觉得他有些眼熟,加上这人模样生得不错,猛一看有些粗狂,但细看又觉得此人看上去十分的有魅力。
    恰到好处的硬朗。
    於是她不免多看了两眼。
    旁边的胡燕嗓子都快咳出来了,她才收回视线。
    她是打算回祁王府的,於是在此人將她送到门口时,陆晚柠很客气道:“就送到这吧。”
    宴明昌摇头,“没什么事情,我送陆医师到回春堂便是。”
    陆晚柠:“……”
    又是个轴的。
    她抬眸看了眼这府门上的牌匾,大大的宴府二字让她原本打算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姓宴,且家中有两个公子的,在陆晚柠的印象之中,似乎只有那位以性情耿直出了名,且与洛丞相十分合不来的御史大人了。
    御史家的大公子娶了甄尚书家中的独女。
    而二公子至今尚未娶妻。
    陆晚柠心道,这位应该就是二公子了。
    一旁的胡燕又开始咳起来。
    陆晚柠小声道:“我就看看,又没干嘛。”
    胡燕:“奴婢就是嗓子不舒服,也没说什么。”
    “……”
    哪还用得著说什么,她那眼神不是明晃晃地在替祁慕朝打抱不平。
    她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位二公子是干什么的罢了。
    不过瞧他这副健壮的身子板,想必是个习武之人吧。
    宴明昌觉得这主僕二人之间的表情甚是有意思,但却並未多想,將陆晚柠送到回春堂后才离开。
    里头的桑明月探著脑袋往外看,对她怎么又回来了这件事暂时没表现出来什么疑问,反倒是盯著宴明昌的背影问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你跟他怎么凑一起去了?”
    陆晚柠本打算走的动作又停下来,直接坐下来,好奇问道:“你认识?”
    “他在刑部任职,我爹刚出事的时候我总觉得蹊蹺,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人,其中就有这位侍郎大人,奈何人家铁面无私,加上平日里公务繁忙,哪里顾得上我这种无凭无据的小事,所以没搭理我。”
    桑明月虽语气有些愤愤,但也没迁怒於旁人,只嘆了口气,看向陆晚柠,“怎么是他送你回来的?”
    “我刚刚回去的时候经过回春堂,遇见他们家的下人求医,说是家中有人生產血崩,但刘老又刚好不在,就跟著去了一趟。”
    桑明月对京中的事情摸得比她清楚多了,闻言立刻道:“那应当是他的妹妹宴姝。”
    “这晏姝被家中娇养的极为天真,去年的时候不知怎得拋开家中替她寻好的夫婿不嫁,非要嫁给那通平侯府里的一个庶子。”
    “宴家人拗不过她,只好隨了她,陪嫁诸多,让她带去了通平侯府,但她选的那丈夫虽是庶子,心却野得很。”
    “一张嘴言巧语的可不止会哄她,外头的鶯鶯燕燕更是没少哄,而她丈夫的姨娘,又是通平侯极其宠爱的妾室,待她也並不好,日子久了,夫妻两个生出嫌隙,但她自己愿意嫁过去的,也不好总是跟家里诉苦。”
    “她在宴家生產,想必是跟夫君闹得有些不愉快吧。”
    陆晚柠听完轻轻嘆气,只觉得女人的命运就是如此不由人。
    她隱约记起前世的这个时间点,通平侯府好像是出了些事情跟宴家闹得不可开交。
    因著陈府出嫁了的大姑娘回家说了几句,她给陈夫人倒茶时跟著听了一些。
    似乎是宴家的女儿难產没救回来,宴老爷领著两个儿子去了通平侯府,非要一剑將那害死女儿的男人捅了。
    当时没捅成功,但后来秋猎的时候,宴家的二公子似乎循著机会將那通平侯府庶子的腿给射残了,从那之后,宴府便算是彻底的和通平侯府决裂了。
    通平侯府支持二皇子,原本保持中立的宴府则直接站在了太子那边。
    惹得二皇子因此对通平侯府好一番迁怒。
    桑明月將帐本递给了吴掌柜,有些高兴,“这宴夫人性格好,在京中结交的人脉甚广,尤其是那甄尚书的夫人,与她关係甚好,有了这两个人,你想要迈进那些权贵圈子的第一道门这不是已经打开了。”
    陆晚柠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扯了扯唇角,“这倒是巧了。”
    毕竟她在跟那个下人走之前,並未想到这个难產的妇人是宴家人。
    单纯只是因为想要救人一命罢了。
    吴掌柜的原本垮著的脸如今也好看了许多,看样子桑明月在这没少跟他掰扯,进展还算尚可。
    他將写好的牌子给陆晚柠看了一眼,確定无误之后便打算掛出去。
    陆晚柠瞧了眼牌子上的內容。
    这原先定好的规矩下面,特地写了行小字,急症,重症,疑难杂症患者优先。
    这样一来,这义诊的作用算是发挥出了最大的用场。
    至於那些头疼脑热的病人,若是中了签便由馆里的其余大夫免费医治。
    桑明月问他,“可还有什么要添上去的?”
    “没了,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吴掌柜的將牌子掛出去,起初那些人还以为是这回春堂要盘出去了,走近一瞧,见是这义诊的通知。
    回春堂虽然说名声不如云雀馆,但也算是京中颇为有名的医馆了。
    馆里的大夫除了陆晚柠之外,还有几个年迈的老郎中。
    所以这一个月两次的义诊,对於百姓们来说还是很诱人的。
    於是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这意思是只要中了签的人,不管治什么病都不要银子?”
    吴掌柜:“不要。”
    “那要是治不好呢?”
    吴掌柜的大手一挥,大言不惭,脸不红心狂跳地將陆晚柠吹上天,“要是陆医师都治不好,那就没人能治得好了。”
    这是桑明月特地叮嘱的,一定要能吹,敢吹,大胆吹。
    是以他即便有些心虚,但脸上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
    “你这话说得未免太满了些,人家云雀馆的刘老都未必敢说这样的话。”
    吴掌柜:“那你们便去云雀馆看去。”
    “那若是中了签,能不让这陆医师看诊,换其他的医师吗?”
    吴掌柜:“可以,但要收费。”
    眼看这些人顿时嘘声一片,好似他们这义诊已经到了强买强卖的地步。
    吴掌柜的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们对陆医师有所质疑,但这人是我们回春堂了高价聘请来的,也不瞒你们,之所以做义诊,就是为了让你们看到这陆医师的能力,否则,你们只觉得她年轻,便对她的医术多有轻视。”
    说完,他也不过多解释,留下这些人对著那牌子研究討论,转身便进了医馆。
    桑明月说了,不用解释太多,倒是这义诊前来的人都必定会爆满。
    別说看诊的是陆晚柠了,就是隨隨便便找个江湖郎中坐到这里,只要不收诊金,这些人也必然会挤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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