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茵忽然知道了它带他们进来的目的。
    扶桑树象征着新生,它要她送这些被困在虚境中数百年的亡魂去往往生。
    贺楼茵回头望去,齐颂真与兰明韬兄妹,三人站在阳光下微笑着看着她。
    她闭了闭眼,冲着天空大声喊道:“那个收了我一枚金叶子的胖大叔,你到底出不出来!”
    闻清衍一愣,正疑惑她画中的胖大叔是谁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容貌俊朗的年青人,肩头上还站着一只熟悉的松鼠,他“哎”了几声后缓慢落地,“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我哪里胖了?”
    贺楼茵没好气瞪他:“你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我将这些亡魂送去转生,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年青人笑笑:“唯有写出生字符的人才能使扶桑树重生,打开去往往生之地的轮回桥,送这些困在虚境中的人去往往生。在我确定你的来意之前,我不会将这里的秘密告知与你。毕竟,这些亡魂若是再死一次,可就当真无法去往往生了。”
    贺楼茵撇撇嘴:“这些虚境里的亡魂都是苍梧国的子民吗?他们为何会存在这里?”
    年青人解答:“是,但他们迟迟无法往生的原因是因为不老药,不老药困住了他们的灵魂。而放任他们飘散在外界的话,恐会沦为怨灵遭到斩杀,于是我将他们拉入虚境,用执念构筑了一个虚假的轮回。”
    贺楼茵心想,这不老药还真可怕。
    她又问:“那白鹤令呢?你如果想让人帮忙,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兜这么大的圈子烦不烦?”
    年青人一愣,他悄声问松鼠:“这姑娘脾气怎么这么差?你有没有告诉她我是道祖?”
    松鼠干巴巴笑了下,“刘小满,她见到了那尊石像,要是告诉了她的话,她对你的态度估计会更差。”
    年青人哑然失笑,他看向贺楼茵,解释道:“白鹤令不是我弄出来的东西,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他抬头看了眼逐渐崩塌的天空,捡了几个重要的说了,“当年我将这些亡魂送去虚境中时,并没有找到使扶桑树重获新生的办法,而等我找到后,我已经死在圣魔一战中了。”
    贺楼茵捕捉到关键,眯眼看着年青人与松鼠,问道:“你是道祖?”
    年青人摸着脑袋笑了下,“说来惭愧。”
    贺楼茵扯着嘴角冷冷笑了下,“你是该惭愧的,没你也不会有魔神。”
    年青人讪笑一声,松鼠在他耳边幸灾乐祸道:“我就说知道了你的身份后,她对你态度会更差吧。”
    “那日我本以为会身死道消,但一醒来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这片曾经由我亲手构筑的虚境中,可能是惩罚,也可能是怜悯吧。”年青人怅然道,“我只能日复一日看着这些残魂在虚境中重演当年之事,却无力改变任何一件事的走向,直到后来某天一个年轻人意外掉进这处虚境,他带来了外界的消息,我当知晓当年竟酿成如此大错。”
    “对了,”他继续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宋九龄的青年男子?”
    贺楼茵正想摇头,闻清衍提醒她:“九算子的本名叫做宋九龄。”
    她讶然,随后说道:“他已经死了。”又见年青人脸上一片惋惜之色,没好气道,“他活了三百七十余岁后寿终正寝了,是除了温酒那老头之外过得最久的人。”
    听见熟悉的名字,年青人不由得心生怀念,他问了句温酒可还好,得到那死老头生龙活虎着呢的回答后,才继续说道:“宋九龄要我替他找一样药物的配方——应当就是你们说的不老药,我找到了,可他却再也没来。”
    贺楼茵眼珠转了转,朝他伸手:“现在我来了,你把它给我吧。”
    年青人没动,“此药物害了无数人,我不会让它的配方流出,不过,”他顿了顿,指着扶桑树说,“我研究出了它的解药,而最后一味药引,也是扶桑树的新叶。我只会将它交给能写出生字符的人。”
    贺楼茵颤了颤眼睫,“我明白了。”她咬破手指,缓慢往扶桑树下写下生字符,再将春生剑中的剑元引入扶桑树中。
    旭日高悬,温暖的阳光洒落,枯萎的扶桑树缓慢抽出新芽,她加了把劲,催使扶桑树飞快生长,很快天空便被扶桑树浓密的树荫遮住。
    它缓慢将枝条伸出城中,连接每一缕亡魂,齐颂真伸手握住扶桑树的枝芽,朝她真诚道谢,兰明韬与兰明穗兄妹相拥而来,朝他微笑挥手。
    年青人将松鼠扔回她怀中,“去吧,我此生已然无悔,你亦不必再自责未能完成我的遗愿。”
    他牵住伸到他面前的枝条,灵魂化为虚影之前,忽然问:“你是怎么学会的生字符?”
    贺楼茵哼了声道:“我天生就会。”
    从十二岁握剑入道时起,她就发现自己写下的这串符文能够使草木复生。
    她奇道:“难道你不会吗?”
    年青人心想,他还真不会,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法使扶桑树重获新生。
    灵魂消散于天地间的最后一瞬间,他心想,小满小满,他这一生终得圆满。
    送走所有亡魂后,贺楼茵对着这棵高耸去天际的扶桑树犯了难,她掐着松鼠的腮帮子问:“小小白,你知道怎么把这么这么这么大一棵树带出去呢?”
    总不能真的让她爬到树上去采叶子吧?先不说她来不来得及在虚境崩塌前采下所有叶子,就说这道祖给她的药方中只写了扶桑树叶,没写需要多少片,万一带出来的不够呢?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扶桑树像知晓了她的难处一般,吐出一枝新芽到她手中,就在她抓住新芽的一瞬间,虚境骤然崩塌。
    闻清衍飞扑上前,挡住落向她的碎石,冲白鹤喊道:“带我们回雪原。”
    白鹤振翅,洁白羽毛环绕在二人周身,只一个呼吸间,二人便重新出现在了雪山。
    贺楼茵靠在闻清衍身上,按了按扑通乱跳的心脏,好一会才换过神来,虚境中发生的一切恍如一场大梦,但手中的药方与新芽告知她那并非是场镜花水月。
    她小心收好药方与扶桑树的幼芽,将雪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的松鼠扔回闻清衍怀中,抓起他的手,笑着说:“走吧,闻闻。去找我的母亲。”
    闻清衍温柔望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好。”
    他想,这一次轮回中,他和她终于能迎来好结局了。
    ……
    山巅之上,苏问水与温酒的棋局下了三天,仍未分出胜负。
    最后,苏问水扔了棋子,起身走到山崖边,眺望着不老城的方向,“看来,我们仍旧未能达成一致。”
    温酒仍坐在树下,盯着棋盘说:“我对不老城的魔者没有意见,但那些被异兽夺躯者,必须死。”
    苏问水道:“它们不过是想成为人。”
    温酒捏碎了手中棋子,质问道:“但它们成为人的方法却是侵占原主的意识。”
    苏问水回头望他:“我可以让它们不那么做。”
    沉默良久后,温酒摇头:“我无法信任你,除非你能留在道门。”
    苏问水拒绝了,“我也无法信任你,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将它们赶尽杀绝呢?”
    二人僵持不下,慕容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也许,能找到折中之法呢?”
    “没有折中,”温酒一掌拍在棋盘上,冷冷道,“苏问水,你究竟是苏问水,还是不老城的淼淼呢?”
    苏问水笑道:“好问题。”她看向雪原中正不断往山下移动的人影,“可惜我要去接我的女儿,今天没空回答你了。”
    回应她的是迎面飞来的棋子。
    温酒冷喝道:“我今日不会让你离开。”
    苏问水衣袖扫开棋子,面容依旧平静,“可这不代表我就无法离开。”她望向一旁的慕容烟,像是想起什么来,同样问了句:“你也不想让我离开吗?”
    慕容烟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你愿意留下的话,我不会出手。”
    苏问水听后耸了耸肩,心想这不就是不让她离开的意思吗?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群人说话还是那么喜欢拐弯抹角。
    没意思。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有些遗憾的想,她可能来不及见她了。
    不过,孩子长大了,应该会自己找过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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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太好了,终于写到收尾阶段了。
    相信我,元旦之前一定将这本完结(握拳)
    第55章
    苏问水向前踏出一步, 准备从空中的彩虹桥离开,慕容烟上前拦住她。
    她目光沉沉望着苏问水的面容,虽是六月酷暑, 但山间的出来的风却很清凉,清风将苏问水的发丝向后吹去,慕容烟心想她的表情是灵动的,为何眼神却是如此平静?又或是说——无情。
    慕容烟很难想象这样平静的眼神会出现在一张昳丽得极具攻击力的脸上。
    苏问水回以她同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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