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只青色雀鸟出现在了窗户边,幽绿色的鸟眼盯着他看了几瞬后,竟是直接口吐人言:“闻闻,去帮我买几串糖葫芦。”
    “不去。”他回完直接将青鸟拍散。
    过了会儿,青鸟又出现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闻闻,你不去的话,我只好将我们的主仆契约抄写一百份撒到天荒城中了。”
    “你也不想身败名裂的吧?”
    闻清衍:呵呵。
    一阵风飘过,窗边已经空无一人。
    ……
    威胁完闻清衍后,贺楼茵顿感心情愉悦,她一头倒进铺着柔软被子的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趴着,将脑袋埋在羽毛枕头上,手指头无聊的抠着床头木板。
    过了会儿,突然想起来正事来。她摇了摇房间的铃铛,唤小二送来一些笔墨纸砚,卷起袖子开始提笔写信。
    一封给师尊。
    一封给大师兄。
    一封给三师姐。
    还有一封——贺楼茵没有署名,她将这封信装入信封,用剑意设下封印后收入袖中。
    桌上还剩了些信纸,她直接用剩下的墨水在纸上画了一个大王八,旁边写上闻清衍的名字,随后打上一个巨大的叉。
    画完后,她笑眯眯的欣赏了一会,将王八团成一团从窗户中扔了出去。
    ……
    天荒城的夜晚热闹非凡,长街灯火摇晃,喧嚣声不绝于耳,闻清衍只觉得吵闹,他脚步匆忙穿梭在人群中,突然半空中一个乌黑的团状物直奔他而来,眼见躲不开了,他选择优先护住怀中糖葫芦,好在是个纸团,没造成什么伤害。
    他揉了揉脑门,心想谁这么没素质,提起一脚将纸团踹开。
    纸团咕噜噜滚了一段路后散成一团,边角依稀露出一个“闻”字。
    闻清衍好奇走上前一看,赫然见到一只的王八和歪七扭八的“闻清衍”三字。
    不用想也知道纸团的主人是谁了。
    他捡起纸团,掸去尘土后叠好收入怀中,决定去与贺楼茵理论一番。
    ……
    贺楼茵倚在窗边看风景,天荒城的热闹与南山不同,具体来说是比南山多了些活人味,比贺楼家更多了些人情味。
    贺楼茵的目光落在卖糖人的小摊前,一个妇人牵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在卖糖人,小女孩太矮了,她脚尖踮了又踮,仍是看不清摊位上的糖人,妇人干脆弯下腰将她抱起,眉眼弯弯:“妞妞喜欢哪一个?”
    小女孩歪着脑袋思考了一番,伸出稚嫩的手抓住了其中一个蝴蝶状的糖人。
    妇人微笑着掏出银钱,接了糖人递给小女孩,小女孩顿时呀呀咧开嘴角笑着。
    贺楼茵看了她们很久很久,久到二人的背影在长街尽头与夜色融为一体,她的目光依旧没有收回。
    她有些难过的想,她一次也没吃到过母亲买给她的糖人。
    门口传来敲门声,将她的思绪打断,贺楼茵轻眨了几下眼,问道:“谁?”
    “是我。”闻清衍说。
    “进来吧。”
    外面沉默了下,“你门上有禁制。”
    “哦。”
    贺楼茵打开门,门口那个方才被她画成王八的青年怀中揣着几串糖葫芦,除了山楂的,还有各种水果的。
    “怎么买了这么多?”
    王八青年说:“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口味的,干脆都买了,省得你折腾我跑来跑去。”
    贺楼茵接过一串糖葫芦咬了下,甜腻的口感在口腔中蔓延开。
    她边吃边盯着闻清衍的脸看,心想:真乖。
    第8章
    贺楼茵安静的吃完了所有的糖葫芦,回过头发现闻清衍竟还站在门口,她疑惑问:“你怎么还没走?”
    闻清衍没有走也没有进来,保持着一贯的安静。
    过了会儿,他问:“你们南山剑宗的剑仆,一个月有多少工钱?”
    贺楼茵愣了愣,这点她倒是没想过。
    南山的剑仆的确是有工钱的,但她又不管帐房,怎么会清楚具体是多少,而且她逼迫闻清衍当剑仆,本来不过是想跟着他,看看他能不能让殊离花印记再亮一次。如果契约到期后,殊离花印记依旧没亮,那她也只能很遗憾的和他说再见了。
    闻清衍曲指轻敲了下门板,将贺楼茵飘远的思绪唤回:“你不会要和我说,你们南山的剑仆全都是一心为主无私奉献甚至倒贴打工的吧?”
    贺楼茵沉默。
    贺楼茵皱着眉纠正他:“有工钱的。”
    她想了一会,想不出给他开多少工钱合适,便问:“你想要多少钱?”
    闻清衍试探问:“十枚金叶子?”
    他目光小心地打探着贺楼茵,面前的女子胳膊肘支在桌上,托着腮,表情看起来很是纠结。
    正当闻清衍疑心自己是不是要价太高,准备降低一点时,贺楼茵说话了。
    她摇着头拒绝:“一天十枚不行,我最多只能给你两枚金叶子。”
    “可以。”
    闻清衍飞快答应,并朝她伸出手:“今天的工钱结一下。”
    贺楼茵疑惑看他:“你今天都没干活,怎么好意思找我要工钱?”
    闻清衍抽了下嘴角,心说自己怎么没干活,从上了云舟后他每天都被她使唤的团团转,不是吵着要这样就有闹着要那样,一个不高兴还抽出剑威胁他。如果不是……
    算了,没有什么不是。
    他缓步上前,走到贺楼茵面前:“那我现在干活,你能把工钱给我吗?”
    贺楼茵上下打量了闻清衍好几眼,总觉得他今天晚上有些奇怪,不过既然他愿意主动干活,那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她示意闻清衍把门关上后坐过来,闻清衍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的合上了房门。
    他坐到离贺楼茵最远的那把椅子上,问:“你有什么事要我做?”
    “养剑。”贺楼茵说。
    闻清衍“哦”了声,起身拿起贺楼茵随意扔在墙角的长剑,问道:“怎么养剑?”
    他问完后,就发现贺楼茵的表情变得很奇妙。
    嘴角一下翘起,又一下抿平整。
    闻清衍看了有一会儿,才发现她是在憋笑。
    有什么好笑的?
    他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他又重复问了一遍。贺楼茵终于忍不住了,她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清脆悦耳。
    闻清衍眉头微微蹙起。
    见状,贺楼茵收起笑容,解释说:“这把不是我的本命剑,这只是我花二两银子在路边随便买的。”
    闻清衍的表情短暂凝住又很快恢复如常,他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剑,问道:“那你的本命剑在哪?”
    贺楼茵改为双手托腮,笑眯眯的望着他:“你猜一猜,猜对了我给你的工钱再加一枚金叶子。”
    闻清衍拒绝:“不猜。”
    他不接她的赌约,贺楼茵耸了耸肩,也不在意,反正失去一枚金叶子的又不是她。
    她又将闻清衍上下打量了一遍,凝重的对他说:“你额头上有块污渍。”闻清衍卷起袖子擦了擦,贺楼茵仍旧觉得不够干净,她起身去推他,“我的本命剑不喜欢脏兮兮的人,你快去沐浴一下,把自己洗干净了再过来替我养剑。”
    闻清衍被她推到这间房的浴室门口时,终于忍不住拍开了她的手,回过头,怒瞪着她说:“你就这么渴望我的身体?”
    居然试图哄骗他在她的房间里脱衣沐浴!
    贺楼茵呆了又呆,她不理解:“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扭扭捏捏!”说完后手上用力,一把将闻清衍推倒进浴桶里,靠在门边满意的拍了拍手,居高临下说道:“洗完了再来找我哦。”
    走出一半后还不忘回头贴心补充:“你得洗干净些,不然惹我的本命剑不高兴了,它是会揍你的。”
    ……
    贺楼茵走时好心的关上了门。
    闻清衍躺倒在浴桶中,潮湿温热的水汽将他淹没,等到快呼吸不过来时,他才胳膊撑着浴桶边沿,费力将自己从这摊温热中拽出。
    湿漉漉的水迹从浴桶一直蔓延到浴房中一块硕大的落地镜面前。闻清衍指甲用力掐进掌心,盯了镜子里表情近乎冷漠的人一会后才松开手,等待掌心余留的痛感消失后,又伸手扯了扯嘴角。
    笑得真难看。
    闻清衍怔怔的想。
    他不再看了,调动真元将衣服和头发烘干,去找一墙之隔外的贺楼茵。
    ……
    房间中不知何时燃了香,浓郁的松木香充斥着整个屋子,闻清衍被呛得咳了一声,他摁了下鼻子,快步走到贺楼茵面前坐下,看着贺楼茵手中那把长近三尺,颜色近乎透明却隐有裂纹的流光长剑问道:“这就是你的本命剑?”
    贺楼茵点点头。
    闻清衍说:“它看起来……像是要碎了。”
    贺楼茵没反驳:“它原本是好好的,只不过在我受了重伤醒来后,它就成了这样。”她又叹了口气,有些难过说,“我想了好多办法,都没能将它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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