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不尘掂了掂储物袋,神识略微一扫,脸上嬉笑的神色收了起来,“不过是些炼气期都未必摸得着门槛的孩子罢了,这些丹药灵石……有些过了。”
    楼听澜依旧平淡:“有一些,是赠予前辈的。”
    叶不尘叹了口气,将储物袋收起:“破境与否,全在机缘”,他摆了摆手,“好意我领了,只是这里呆久了,无论对你还是对她,都不是件好事。”
    楼听澜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
    另一边,冉青禾回到了居所。刚踏进小院,便见房间内灯火通明,甚至隐隐传来人声,除了水容儿,似乎是有另一人在内。
    水容儿是医修,虽性子傲气,但医术着实不凡,先前虚空鼎内她便见识了三分,所以偶有同门会前来寻医。
    冉青禾推门的动作忽地顿了一瞬。
    屋内,水容儿正背对着她。纤白的手指引导着灵力,虚虚按在一名陌生女修的后心。
    那女修面色原本还有些萎黄,在水容儿的刻意引导之下,此刻却透出一种异样的红润,额角渗出细汗,嘴唇微张,喘息声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
    “水师妹,真的太感谢你了!戒律堂的医修都说我这暗伤至少需要半年时间,用了无数丹药都收效甚微,没想到你只是灵力疏导了一番,这淤堵凝滞之感就散了七八成。”
    水容儿唇角弯起,灵息微敛,语气带着习以为常的淡然:“师姐过誉了。戒律堂的医修循规蹈矩,用药稳妥,见效自然慢些,我不过是另辟蹊径,用灵力直接化开淤结罢了。”
    她虽嘴上说着谦虚之语,但眼角眉梢那抹挥之不去的受用,却明晃晃地昭示着她享受这种夸奖。
    “怎能算是过誉”,女修继续赞道,“师妹日后如有所需,我定当尽力!”
    冉青禾微微皱了皱眉头,同为修士,她自然也知道灵力暗伤,尤其是戒律堂专司此道的医修都感到棘手的淤堵,绝非简单的“灵力疏导”便能解决个七八成。
    水容儿的医术,竟到了随手便能化解沉疴的地步吗?
    屋内,水容儿似乎是察觉了什么,目光倏地转向门口,“冉青禾?你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冉青禾敛去眼底思绪,推门而入,面上已是一片平静,“刚回来,听你在忙,不便打扰。”
    她对那位面露感激的女修微微颔首,那女修回了一礼,又对水容儿千恩万谢一番后,才脚步轻快地离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水容儿慢条斯理地啜了口清茶,随手又给冉青禾倒了一杯,“你又去看那些拖油瓶了?”
    冉青禾先前早出晚归,也和水容儿提及过凡人谷的事情,只是每回都是嘴硬心软地唤那群小孩为拖油瓶,所以,水容儿也随着她这番叫法。
    冉青禾接过茶杯,嗯了一声,又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方才那人的伤,似乎很棘手,连戒律堂的医修都需半年功夫仔细温养?”
    水容儿拿着茶杯的手一顿,面色仍旧自然道:“也不算是多难的事,不过是化开灵力淤塞罢了,戒律堂的医修或许……太保守了。”
    “原来如此”,冉青禾抿了口水,淡淡回道,只是心底的疑问仍未搁下。
    她转而换了个话题,“又是和扶忌吵了一通?”
    冉青禾早已习以为常,几乎是每次两人吵架,水容儿都会来她这里,对扶忌避而不见。
    “我听明瑜说,扶忌近几个月刻苦修行,是为了在大比上夺魁……”,她话中存着明晃晃地试探,可水容儿却像是全然不知一般,重复道:“夺魁?为什么?”
    冉青禾继续道:“我也不知,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水容儿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否认道:“不可能,他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再说了,书院天才云集,以他现在的实力,夺魁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水容儿话音未落,忽地面色一白,她抬手捂住心口,小声地微喘了两下。
    虽然这样的异样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她立刻借低头斟茶的动作掩饰了过去,但冉青禾却已然捕捉到了这一抹不同寻常。
    “你怎么了?”冉青禾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探究。
    “没什么”,水容儿语气略显生硬,试图轻描淡写,“许是刚才为那位师姐疏导灵力,耗费了些心神。”
    冉青禾却并未被她糊弄过去,“耗费心神,只不过是化开灵力淤塞,会到面色发白的地步?”她刻意重复了水容儿先前的话。
    水容儿胡搅蛮缠地回道:“你什么意思?我说是耗费心神就是耗费心神,你怀疑我的医术?”
    “我只是关心你,”冉青禾语气平稳,却步步紧逼,“而且,你的反应似乎太大了些,水容儿,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才……”
    “我说了,只是普通的灵力淤塞,我的医术尚且没有没用到那般地步”,水容儿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冉青禾,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疑,难道是和楼听澜那个冰块脸待久了,也学会了他那套审问人的本事?”
    她试图转移话题,将矛头引向楼听澜。
    但冉青禾却不为所动,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倒是觉得,你方才的反应,不像是灵力消耗过度,倒像是……”
    “……反噬?”
    第67章
    最后两个字,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水容儿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尽管脸上依旧强装镇定,但那瞬间僵硬的身体,已然说明了一切。
    “荒谬!”水容儿猛地站起身,衣袖带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倾泻而出,沿着桌沿滴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我为何要遭到反噬,你无凭无据的,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
    桌上漫开的茶水,映出水容儿微微晃动的倒影,她盯着那摊水渍,仿佛能从里面看出什么答案似的,嘴唇抿得发白。
    冉青禾也站起身,与她对视,“扶忌为何突然拼命修炼,非要在大比上夺魁,这真的与你无关吗?”
    水容儿脸色更白,“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发的什么疯?”她愤愤道,“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她不再看冉青禾,几乎是踉跄着转身,仓皇地逃离了这里,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室沉寂。
    那夜之后,冉青禾和水容儿之间便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
    水容儿不再来冉青禾的居所,即使是在书院讲经堂抑或是其他地方遇上,也是匆匆避开视线,或是干脆视而不见。
    冉青禾深知,依水容儿的性子,若她执意隐瞒,追问也无用,只得将疑虑暂时压下,只是暗中更多了几分留意。
    与此同时,她前往凡人谷的次数越发频繁,似乎在那方简陋却充满烟火气的小院里,她心头的阴霾会暂时消弭。
    几次下来,她渐渐察觉出一些不同,院落虽然依旧简陋,但一些细微之处却有了变化,原本断掉的秋千绳被接得更牢固,角落里堆放的书本也整齐了许多。
    最让她奇怪的是,一次她指导一个颇有悟性的小男孩引气入体时,发现他手中拿着的,并非是她先前从藏书阁中借走的入门功法,而是一本字迹清晰、注解详尽的《灵诀详解》。那注解笔锋凌厉,绝非是叶不尘那般随性潦草的风格。
    “叶不尘给的?”冉青禾状似无意地问道。
    小男孩摇摇头,宝贝似得捧着书,又点了点头:“师父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突然在我们放杂物的筐子里找到的。”
    冉青禾:……
    冉青禾接过书仔细翻看,书页上有着极淡的墨香,这些注解也像是才加上去的,一个念头倏地划过脑海。
    她不由想起楼听澜那日离去时晦暗难明的眼神,想起他提起她“修为停滞”时微蹙的眉头……
    这个猜测在随后的日子里得到了印证。她不仅在角落的书堆里,发现了更多适合初学者的典籍,甚至发现了一些品质上乘的空白符纸和朱砂。
    “叶老头儿”,她寻了个间隙,走到歪在竹椅上打盹的叶不尘身边,“我怎么不知,这书还能从天上掉下来,正巧就砸在了你这个小破院子里?”
    叶不尘掀开眼皮,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了然,他嘿嘿笑了两声,带着点促狭:“怎么?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你不安心了?”
    冉青禾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点明道:“楼听澜……他又来过是不是?”
    叶不尘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拎起旁边的破茶壶灌了一口,才慢悠悠道:“那小子啊,心思重,脸皮却薄。来了几回,都是趁你不在的时辰,丢下些东西便走,话也不肯多说两句。”
    他瞥了冉青禾一眼,意有所指:“若非是为了某个人,担心某人荒于修炼,高高在上的仙君,想必也不会踏足我这小院吧。”
    冉青禾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无论楼听澜做何举动,是何用意,所有的纷繁思绪,都被她暂且压下,眼下最重要的,是即将到来的书院大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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