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胆小怕死,但这又怎样呢?
    他觉醒了最適合自己的能力,从此遇到危险时不必再躲在朋友身后,甚至能成为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他在学校里一次次陪著苏远执行任务,在云影镇是护送杨柔回家的最大功臣,在瀛海更是屡次刺杀高桥武雄的主力......
    就在这时,擂台上的起金鸿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见儿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非但没有停手,反而走到起银鸿身边,慢慢抬起脚。
    “多么深沉的父爱啊!”兼任解说员的解医生举著话筒感嘆,“实在难以想像这是亲生父子,连倒下都不肯放过。”
    林源凑近大傻,压低声音说:“这还追著杀呢,说不定鸿子真不是亲生的,金鸿叔这是藉机剷除异己呢。”
    “那他是谁生的?”大傻问。
    “你问我啊?”
    四十五码大脚的阴影几乎覆盖了鸿子整张脸,如果成功落下,那么他將会以最耻辱的姿態、当著所有好朋友的面,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用脚踩在脸上。
    “还是像以前一样,从来不给我留面子,总以为我是没脑子没尊严的小孩。”
    他突然抬起双手,稳稳地接住了父亲沉重的一脚。
    “我早就不比你差了!”
    伴隨一声低吼,起银鸿双手颤抖著发力,那条腿竟无法再压下分毫,隱隱还有上升的趋势。
    他想掀翻面前这个男人,但表情狰狞的可怕,不像是在掀翻一个人,倒像是......在撬动一座扎根已久的大山。
    擂台下的观眾们屏住了呼吸,正准备衝上擂台阻止父子相残的老王,也愣在原地,嘴张的能塞下一颗鸡蛋。
    起金鸿居高临下,看著儿子咬紧牙关,颤抖著將自己的脚一点点抬起。
    他的表情很平静,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
    恍惚间,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午后,刚上小学的起银鸿,也是这样憋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扳动他的腿。那时候孩子的手还很小,连他小腿的一半都握不住。
    要是换个慈祥点的父亲,大概会顺势倒下,逗得儿子咯咯笑。
    但起金鸿只是抱著胳膊站在原地,低头一脸轻蔑的看著儿子。
    “没吃饭吗?”他记得自己当时这么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跟老师摔跤了。”
    现在的起银鸿听了只会怒懟一句“净吹牛逼”,但当时的他还小,幼小的心灵深受创伤,又试了几次,最后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想起这一幕,起金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下一刻,他的大腿外部覆上了一层坚硬的石头,力量再次增强,脚下猛地加重力道向下压去。
    “呃啊......”起银鸿的手背几乎贴到脸上,却依然死死撑住,老父亲的鞋底与他的脸,此刻只相隔一掌的距离。
    高文一的妈妈理解並包容他的一切......大傻当上站长后,他爸妈逢人就夸儿子有出息......林源他爸更是,整天炫耀儿子创业成功,还经常给他零钱......
    只有我,你总认为我是个混吃等死的傻子......根本什么都不懂!
    “惹啊!”
    起银鸿突然发出一声低吼,双手猛地向上发力一掀!
    起金鸿猝不及防,竟被这股力量推得踉蹌著倒退了两步。
    起银鸿从地上弹起,一个迅捷的翻滚贴身,紧接著一记贴地扫堂腿。
    “砰”的一声闷响,就连起银鸿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那棵记忆中的参天大树应声而倒,整个人重重摔在擂台上。
    “好!”精神病人们发出喝彩!
    起银鸿怔了一瞬,在肌肉记忆的驱使下迅速扑上前,骑在起金鸿身上,一手揪住衣领,拳头高高举起。
    这一刻,就连解医生也不说话了,绕到摄影机后调整镜头,要记录下这歷史性的一刻。
    “......”
    可是这一拳,半天也没有打下去,悬在空中,微微颤抖。
    起银鸿这一刻终於对视上了老爸的眼睛,不再是往日的仰视,这一次,他在高处。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么?早在他觉醒天眷的那一刻就开始幻想这一天了,在无数次被打屁股的时候咬牙发狠自己迟早打回去,他已经是走在父亲前面的人。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早就不比你差了。
    可是这一刻,看著起金鸿额角的汗珠,看著那双从未对他流露过讚许的眼睛,发现其中藏著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起银鸿心中突然莫名涌起一股恐慌感。
    复杂的中式父子关係,或许真的需要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来解决矛盾。
    当父亲习惯以爱之名挥起皮带时,第一次遭到儿子全力反抗,並且发现自己快要按不住他时,才会惊觉:这臭小子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手教训了。
    当儿子第一次將父亲按在身下,看著他鬢角的白髮,才会意识到这个充满威严的男人已经老了,以后这个家,需要靠自己来扛起。
    其实在这场决斗开始之时,他就已经被认可了。
    “老爸......”起银鸿终於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声音变得有些哽咽......然后重重一拳砸在起金鸿脸上!
    砰!
    直接给起金鸿干出一只熊猫眼,他差点没原地跳起来:“我日......小兔崽子你特么真打啊?”
    “打的就是你,你刚才没打我?”
    一拳不够,起银鸿又抬起左拳,还未落下就被起金鸿抓住手腕,反手一拳又干在了鸿子脸上。
    父子俩就这样抱著在地上翻滚,疯狂朝对方挥王八拳。
    精神病人们整天待在病房里坐牢,何曾看到过这般激烈的打斗?
    於是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情绪价值给的很足。
    苏远看著台上互相扭打在一起的父子,也忍不住笑了。
    起金鸿在觉醒並知晓这个世界真面目的那一刻,自然也就明白了儿子三番五次想誆骗自己来西郊六院的真正目的。
    就像从小倾听父亲故事长大的起银鸿那样,起金鸿也找到老院长,认真听他讲述儿子的故事。
    也正是在那时,他才知道——那一个个他拿著皮带在客厅蹲守夜不归宿儿子的夜晚,儿子正遭遇著怎样的危险......
    但是,“我为你骄傲”和“老爸你辛苦了”这种话,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唯一能表达的方式,只剩下王八拳!
    “唉。”苏远笑著摇头,感嘆:“一生含蓄的中式父子啊。”
    “能发出如此高深的感嘆。”张龙说,“哥你家里一定很和睦吧?”
    苏远脸色微变,感觉心臟一股针扎似的疼痛,不过不是被张龙扎的。
    五臟六腑连同体內的血液仿佛一同燃烧起来,是......那封婚书在作怪。
    近日以来,婚书发作得愈发频繁,就好像在催促他一般......
    “我......去上个厕所,你看著点。”苏远不想被其他人看出异常,叮嘱一句后,转身快步走向无人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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