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槐树下,早已站著一群人,为首的是谢家村的村长谢赖。
    他已经五六十岁的年纪,头髮白,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粗布带束在脑后。
    身上穿著一件灰布褂子,虽然也打了两个补丁,却是浆洗得乾乾净净,比普通村民的衣裳体面不少。他身形微胖,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却很亮,带著几分精明。
    此刻,他正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著走来的接亲队伍,眼神里带著几分热切和拘谨,时不时抬手理一理衣襟,又或是搓一搓双手,显得有些不安。
    谢赖身后站著的是谢家村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大多穿著打了补丁的衣裳,脸上带著好奇的神色。
    有的村民手里还拿著农具,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听说陈家的接亲队伍到了,便匆匆赶来村口迎接。
    几个年纪稍大的老人,双手拢在袖子里,目光落在陈景身上,小声地议论著什么,语气里带著几分敬畏。
    没人比谢赖更清楚,今天他带著这么多人来村口迎接,看重的从来不是新郎陈大牛,而是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陈景。
    陈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能人,更重要的是,陈景在县里还有熟人,说话有分量,谢家村这些年日子不好过,若是能和陈景攀上关係,往后村里遇到难处,也好有个照应。
    更何况,谢赖还是陈景三姐的公公,论辈分,陈景得叫他一声“三伯”,这层亲戚关係,更是让他觉得有了攀附的资本。
    队伍离村口越来越近,谢赖的心跳也渐渐快了起来。
    他往前挪了挪脚步,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眼神紧紧锁在陈景身上。
    当陈景走到离老槐树还有十几步远时,谢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脚步有些急促,像是怕慢了一步就会错失什么
    陈景看到迎上来的谢赖,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认得这位三伯,只是平日里来往不多。
    面对谢赖热情的目光,陈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神情依旧平静,没有太多波澜。
    “陈景,一路辛苦了,快歇歇脚!”
    谢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著十足的热情,他伸出手,想要去握陈景的手,又想起陈景的身份和本事,手伸到一半又顿了顿,转而落到陈景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路上不好走,没耽搁时辰吧?
    陈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沉稳:
    “还好,路上顺利。”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多余的话。
    谢赖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连忙侧身引路:
    “快,村里都准备好了,先进村喝口水,歇歇力。”
    他的姿態放得很低,眼神里的热切几乎要溢出来。
    一边引路,一边回头对著身后的村民喊道:
    “都愣著干什么?快给陈景和乡亲们倒水解渴!”
    村民们连忙应著,转身往村里跑去。谢赖则一直陪在陈景身边,嘴里不停地说著话,一会儿问路上的情况,一会儿说村里的准备,语气里满是討好。
    他偶尔看向陈大牛,也只是象徵性地笑了笑,目光很快又落回陈景身上,生怕怠慢了这位他一心想要攀附的能人。
    陈景依旧走在最前,一边听著谢赖说话,一边时不时点头回应,脚步稳健地朝著村里走去。
    陈大牛跟在后面,看著眼前的景象,脸上的拘谨又多了几分。
    接亲队伍的脚步声、扁担的吱呀声、拖拉机的轰鸣声,还有村民们的低语声,交织在一起,在谢家村口的空气里迴荡。
    阳光洒在黄土路上,洒在每个人的身上,也洒在那些鲜艷的红纸上,酿出几分喜庆又郑重的味道,为这场跨越两个村庄的接亲,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陈大牛跨前一步,粗糙的手掌在蓝布褂子上蹭了蹭,朝著迎上来的谢赖扬声说话。
    话语直白得像村口的土路,无非是请谢仁贵一家即刻动身,陈家村的席面已备妥,乡亲们都等著喝这杯喜酒。
    谢赖点头应著,脸上堆著客套的笑,伸手往村里指了指,示意眾人跟上。
    接亲的队伍一进谢家村地界,便像一股活水淌进了沉静的村落。
    原本在墙根下晒太阳、纳鞋底的村民们纷纷起身,伸长脖子往这边望。有人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压低声音惊嘆:
    “瞧瞧这队伍,怕不是有二三十號人?”
    还有些半大的孩子,好奇地跟在队伍后头跑,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最前头的拖拉机。
    那辆崭新的东方红拖拉机,在土路上碾出两道清晰的辙印,车头上繫著的红绸子在风里飘摆,格外扎眼。
    车斗里舖著乾净的麻袋片,几位陈家村的青壮年坐在上头,脸上带著几分得意。
    村民们这辈子见过的拖拉机屈指可数,更別说这般装扮一新、用来接亲的,纷纷议论著:
    “陈家村这回可真下本了,拖拉机都开过来了!”
    还有人留意到队伍里的细节,挑著的担子上搭著红布,里头装著菸酒茶,连走在前头的人胸前都別著小红,样样都透著喜庆。
    队伍缓缓穿过村子,土路上扬起细细的尘土,混合著柴草燃烧后的烟火气。
    两旁的黄土瓦片房错落有致,墙上刷著“农业学大寨”的红色標语,有些字跡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
    偶尔有鸡狗从院子里窜出来,围著队伍嗅了嗅,又被主人家吆喝著赶了回去。
    村民们跟在队伍两侧,七嘴八舌地討论著,声音里满是羡慕与好奇,让原本清静的村落瞬间热闹起来。
    一路走到谢仁贵家门前,眾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相较於接亲队伍的隆重,谢仁贵家的院子实在显得太过简单。
    院墙是用黄土夯成的,有些地方已经塌陷了一角,露出里头的碎砖石。
    院门是两扇老旧的木板门,没有刷漆,也没有掛任何喜庆的装饰,只是隨意地敞开著,门上的铁环生了一层薄薄的锈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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