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山上的仙
    三百年的间隔....
    张诚的心微微一沉。
    三百多年...看来这次的相亲任务,和他上次在白衡芷那里的经歷完全不同。
    上次像是沿著时间逆流回溯,跳跃间隔不过数月或几年,那个尚能理解。
    而这次...是直接跨越了三百年的鸿沟!这巨大的时间差让他感到些许陌生。
    但这落差也激起了他的兴趣。
    相亲任务的核心很明確,那就是查清鬼的“家庭住址”。
    但目前只知道她住在这座山上,可这山是不是《九歌》中的“巫山”?
    这一点无从確认。
    既然白衡芷那次的梦在清末民初,那鬼这里也大概率就是古代。
    只是多“古”?从鬼书写名字的古老字体看,最晚也是战国时期,毕竟秦统一后文字就变了。
    张诚一拍脑门,何必瞎猜,直接问当事人就是了!
    “鬼,你知道这里具体是哪里吗?比如山名?或者山外人们怎么称呼这地方?”他问道。
    鬼正逗弄著巨猫文狸,闻言歪了歪头,金眸里满是困惑,“就是在山里呀。山就是山,还要名字?”
    她指了指周围,“这里,那里,都是山。我的家就在这里。”
    张诚:“
    得,白问。
    他轻轻拍了拍她紧致的腰肢,“鬼,能先下去吗?我想起来活动下。”
    鬼却不动,依旧固执地盯著他,“你先答应我,不准再偷偷跑掉!”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保证这次不打断你的腿了!”
    “好好好,我答应,绝对不跑。”张诚心里嘀咕,要不是上次被你“吃”了,我现在说不定还在这儿呢。
    听到保证,鬼这才满意地滑下来站好。
    但那双金眸依旧牢牢锁在他身上,生怕他消失。
    “放心,真不跑。”张诚无奈,再次引导,“鬼,你真不记得上次我怎么不见的?就在你睡著之后?”
    鬼嘟起嘴,委屈又茫然。“我就是睡著了嘛!就是有时候会睡得特別沉,怎么也醒不过来!
    “等我醒来的时候日头都老高了,而且你就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我还以为...是你觉得无聊,自己溜走了!”
    她的语气带著控诉。
    张诚瞭然。
    她野性觉醒时的记忆是割裂的,所以她对“吃掉”他毫无印象,只记得自己睡醒后他消失了。
    他顺著说,“那这次別睡太死。万一你醒来又看不到我,可別怪我。”
    隨即他话锋一转,“对了,鬼,你现在还觉得我身上...很香吗?”
    鬼鼻翼翁动,本能地凑近他脖颈深深吸气。
    瞬间,她金眸更亮,粉舌舔过嘴唇,口水开始分泌。
    “小不点......”她声音带著迷醉的沙哑,“你好香啊...比最甜的野蜜...还香......”她吞咽著口水,目光灼热。
    张诚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又是那“美味”的信號!他几乎预见到她金眸爆光,自己再次被“品尝”的样子。
    然而,几秒室息般的等待后,她那种狂暴变身並未发生。
    鬼只是拼命吞咽口水眼巴巴望著他。
    但她的身体无异样,金眸也未泛起狂暴金光。
    她似乎在努力克制著,像面对心爱零食却不能吃的小兽。
    张诚紧绷的神经这才鬆弛,心中长长吁了口气。
    暂时安全!看来她处於相对稳定的“常態”。
    那么眼下最紧要的,是確定这里究竟是何处,现在是什么年代,山下城池文属於谁。
    张诚站起身活动了下四肢,接著不动声色调整了下略显尷尬的姿势,然后抬脚朝树林边缘走去,想找个视野好的位置观察山下。
    敦料他脚步刚迈出两步,一只纤细却蕴含恐怖力量的手却瞬间抓住他手腕!铁钳般的力量让他动弹不得!
    同时“呼啦”两声!原本打盹的巨猫文狸和赤豹骤然弓背炸毛,脊背毛髮如钢针倒竖,仿佛进入“棘背龙”似的战斗姿態!
    两双幽光兽瞳锁定张诚,喉咙发出低沉警告的哈气声!
    寻常小猫哈气倒也无妨,但眼前两位的体型压迫感著实太强。
    尤其小山般的文狸,站起的阴影就令人室息,而低沉嘶吼更是震得张诚耳膜喻喻响。
    还有最要命是手腕剧痛!鬼的手像液压钳般紧紧箍住他的腕骨。
    张诚毫不怀疑她再加点力,自己的腕骨就会“咔”断掉!
    他无奈回头扯了扯嘴角,“放心,真不跑!我就想去那边看清山下情况。”
    鬼定定看著他,金眸深邃如古井,只有绝对的占有和控制以及雌兽般的野性,“那你发誓!”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好好好,我发誓!我发誓绝对不跑!行了吧?”张诚立刻举手,语气诚恳。
    “不行!”鬼断然拒绝。
    她挺直腰背,扬起下巴,带著神性般的骄傲,“你要对著我发誓!就像山下那些小人儿!他们都是对著我发誓的!”
    张诚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差点忘了!她本就是这片山野的主人,也是受天地孕育而生的山神!
    他收敛神色,变得郑重。
    接著举起没被抓住的手,掌心朝向鬼,直视她金眸,一字一句道:“我,张诚,在此向尊贵的鬼大人发誓,未经您允许,绝不私自跑掉。若违此誓......
    ,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没说后果。
    鬼听到“大人”和郑重的姿態,眼中闪过满意,但立刻急切补充,“要永远!永远待在我身边!不准再消失!”
    她语气执,仿佛带著对长久陪伴的渴望。
    张诚看著她眼中霸道的依恋,微微一嘆,温和笑道:“行,我答应你。我发誓,永远在你身边不消失。”
    当然,他心里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又“吃”了我,或者“梦”醒了...那可怪不得我。
    誓言刚落,张诚便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山下异样声响一一混合著脚步声、车轮声、金属摩擦声、
    低沉人语的庞大噪音,如潮水般涌向山脚。
    他疑惑扭头,极目远眺。
    山下那座城池城门大开,蚁群般的人群鱼贯而出,组成了庞大到望不到头的队伍。
    样式古朴的旌旗招展,长矛戈戟尖端在阳光下闪烁著寒光。
    而那只队伍沿著豌土路,朝山峦的方向缓慢行进著。
    队伍核心,是九辆形制古朴无顶盖的双轮小车。
    车身木质,上面似乎有简单纹路。
    而每辆车前有数匹健壮马匹牵引。
    九辆车被眾多持械卫土簇拥,似乎地位尊崇。
    舅已鬆开手,然后背著小手蹦跳到他身边。
    顺著他目光看去,鬼撇嘴道:“什么嘛,张诚,你对那些小人儿这么感兴趣?有什么好看的?”
    张诚目光锁定山下队伍,眉头微,“上次来时山下还是荒原来著。”
    “哦,你说那些小人儿和屋子?”鬼歪头回忆,“他们不久前才搬来,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来了之后他们就叮叮噹噹砍树挖土,盖起了方屋子。”她指山下城池轮廓,“盖好时热闹,
    一大群人跪在城外空地,对著天地“咚咚”磕头,还念念有词,吵得很。”
    她脸上浮现孩子气的得意,“我觉得有趣,就偷偷下山躲在林边看。结果他们一看到我,先嚇了一跳,然后呼啦啦全朝我跪下!对著我又磕头又念叻,比刚才还起劲!”
    她模仿跪拜动作,“后来常有人单独或结伴上山,然后到我常出现的地方对著大树石头或空气嘰里咕嚕发誓赌咒,我都听腻了。”
    她耸了耸肩,兴趣缺缺。
    张诚捕捉到关键信息,挑眉追问,“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来?属於哪个部族?亦或是什么国家?”
    “不知道呀。”鬼语气隨意,“谁在乎?反正都差不多。”
    她挥手拂去细节,“他们好没意思,每天不是屁股刨地种东西,就是拿东西互相打,吵吵闹闹,烦死了。”
    人类的农耕爭斗,对她来说远不如追野兔或听山涧有趣。
    她想拉张诚去山涧玩水或爬树看风景,但见他对山下“无聊”的小人儿和队伍兴趣浓厚,便耐著性子站在一旁。
    她也没去打扰章程,而是无聊地用脚尖拨弄石子,或挠巨猫文狸下巴,引得它舒服呼嚕。
    但无论做什么,那双金眸始终牢牢锁在张诚侧脸不曾移开。
    目光混合依恋、占有欲和一丝紧张,仿佛视线离开一秒,这“小不点”就会消失。
    张诚入梦时天刚破晓。
    隨著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骄阳西沉。
    当巨大如熔金的夕阳掛在山脊將云霞染成橘红金红时,山下那支笨重队伍才如疲惫巨蟒般蠕动到山脚。
    队伍在平坦空地停下扎营,燃起篝火。
    经过短暂混乱后,才从中分出上百名持械健壮男子,沿崎嶇山路向上攀登。
    他们登山速度不快,爬了许久,绝大部分人停在半山腰开阔平台设立临时警戒。
    只有十几人在为首者带领下,继续朝山顶张诚和鬼的位置艰难攀爬。
    当这十几人终於穿过最后灌木丛出现时,夕阳最后余暉落在他们身上。
    张诚快速扫视。
    那些隨从们大都面有菜色,皮肤粗糙黔黑,显然是长期劳顿营养不良。
    而且他们身高偏矮,大概只到他肩膀,但体格还算结实。
    而看他们身上则是穿著简陋粗麻或兽皮短衣,外罩陈旧破损的藤条或皮甲片缀成的简陋甲胃。
    不过他们脸上虽然带著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手中也紧握石矛、青铜短剑或沉重木棒。
    发现张诚这衣著奇异的陌生人和旁边两只骇人巨兽后,他们立刻显露出警惕戒备以及恐惧感但他们握紧武器脚步谨慎,目光紧张地在张诚和巨兽间扫视,不过却並未应激攻杀过来。
    被护卫隱隱拱卫的中年男子衣著明显华贵整洁的多。
    他身材更高大,虽带著风尘但气度沉稳。
    此刻他满脸激动,眼神热切虔诚。
    之后跟跪快走几步,无视了巨兽和鬼,而是衝到张诚面前数步躬双手合拢平举在眉前躬身行礼紧接著,一串急促高亢带著浓重喉音和奇异语调的话语连珠炮般从他口中进出。
    那音节鏗鏘抑扬,有古老韵律感,却完全超出了张诚的理解范围。
    这绝非现代方言,甚至与张诚所知古代雅言也相去甚远,而是更原始粗,其中充满野性力量张诚下意识挠挠脸颊。
    他本能回头,看向唯一可能的“翻译”,那个正无聊用草叶编绳圈的鬼。
    鬼感受到目光,抬头看见中年人激动的样子,“噗”笑了,接著脸上露出恶作剧般的调皮。
    她放下草绳,蹦跳到张诚身边,笑嘻嘻翻译,“喏,这像小头头的小人儿说你是天上降临的仙人!他看见你站山顶披霞光。”她指指夕阳,“他说这是祥瑞,求你这大慈大悲的仙人,展法力保佑他们此行一路平安,无灾无难,能够得偿所愿!”
    “仙人?”张诚哑然失笑,接著立刻否认,“我可不是仙人。”
    他抓住机会,拋出关键问题,“那他们这么大阵仗,还风尘僕僕的,究竟要去哪里?”
    鬼於是转头,对激动微颤的中年人嘰里咕嚕复述问题,
    她的发音同样古老奇异,但更清脆。
    中年人听到鬼的问话,神情瞬间更激动!
    他猛地抬头,脸上充满希冀光芒,语速更快声更高亢,连串急促恳切的嘰里咕嚕,边说边用力朝西沉落日方向指去。
    鬼打著哈欠听完他冗长陈述,转回头对张诚翻译,“他说他姓“姬”,名字叫『满”。
    “他现在虔诚求你这位显圣仙人降下神恩,庇佑他和忠诚的勇士们衝破艰难险阻,最终成功抵达太阳落下的地方。”
    她模仿著对方向往敬畏的语气,也朝西指了指。
    张诚表情瞬间凝固!
    姓姬?名满?
    寻找太阳落下的地方?!
    这几个关键词如惊雷接连在脑海炸响!
    一股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电流般窜遍全身!
    这...听起来怎么如此熟悉?
    一个在古老典籍中熠熠生辉的名字,一个充满神话色彩的传奇君主形象,骤然跃入思绪!
    难道...眼前这风尘僕僕、对他顶礼膜拜的中年首领,竟是...传说中的周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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