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双方博弈,贡院收网
    徐阶这边正如火如荼的让御史们准备弹劾严党,而严党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o
    江西分宜老家为母丁忧的严世蕃看到严嵩的来信之后,这才鬆了一口气。
    “好在鄢懋卿此次巡盐提前跟父亲透了信,要不然父亲还真是要为此头疼了”
    o
    此刻,严世蕃感觉到了那种有力使不出的无奈,他人远在江西分宜,即便是再快马加鞭遥控指挥,计划也赶不上变化。
    第二日,玉熙宫小朝会。
    “臣有本启奏!”徐阶说著就要上前递上摺子。
    “臣也有本启奏。”严嵩瞅准机会也开口道。
    “何事?”帷帐后面的嘉靖皇帝明知故问,就是他让徐阶来弹劾的。
    俩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言,那自然就要有个先来后到。
    这严嵩的资歷又在徐阶之上,自然是让严嵩先开口说事情,再让徐阶匯报他要匯报的事情。
    “严阁老,你有什么事情匯报?”嘉靖的声音从帷帐后面传来。
    “臣有罪请陛下治罪。”严嵩当即跪下来就是说自己有罪。
    一旁的徐阶一愣,他儘量收起自己脸上的情绪,低头看著严嵩。
    徐阶心中纳闷,自己还没有弹劾,严嵩怎么自己拿出刀子捅了自己一刀?
    这对吗?还是自己听错了?
    “有罪?有什么罪?”嘉靖皇帝依旧是明知故问。
    “臣的一些门生胆大包天,竟打著臣的旗號,欲行科举舞弊这等不苟之事,臣没有管理好门生,臣有罪。”
    严嵩跪伏在地上,情真意切道,“臣治下不严,请陛下严惩。”
    此时,徐阶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一愣,心中一阵无语。
    “不是哥们,你自己拿刀子给你自己捅完了,你让我告什么?”徐阶心中咆哮著。
    “科举舞弊?”嘉靖的话顿了顿,里面继续传来他的声音。
    “这话说的轻巧,是哪些人借著你的名义?又勾结了哪些人?”
    “又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又收受了多少贿赂?”嘉靖皇帝道,“这些严阁老你也得提一提。”
    “陛下圣明,容臣稟明。”严嵩道。
    徐阶十分无语,明明是自己先开的口,就因为他严嵩是首辅,自己是次辅。
    严嵩立刻道,“是礼部右侍郎打著臣儿子的名號,暗中矇骗了臣的一些门生,让他们帮忙从中打通科举各处的关节。”
    “他们买通了誊抄官,又製作了用来专门在捲纸上做水印標记的砚台————”
    严嵩一五一十的將整件事情讲了出来,徐阶听著严嵩將一桩滔天大罪,轻描淡写地定性为“治下不严”、“门生矇骗”,心中对此事的把握已经少了一半。
    他深知,严嵩此举,是要在皇帝面前,將一场可能燎原的大火,控制在一个小小的火堆范围內,然后亲手扑灭。
    严嵩陈述完毕,再次叩首,“老臣昏聵失察,酿此大祸,甘愿领受任何责罚,请陛下圣裁!”
    玉熙宫內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能听见檀香燃烧的细微啪声。所有大臣都屏住呼吸,等待著皇帝的判决。
    良久,帷帐后传来嘉靖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严阁老年事已高,一时被小人蒙蔽,也是情有可原。”
    此言一出,徐阶心头一沉。皇帝这是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果然,嘉靖继续道,“然,科举乃国之重器,不容玷污。涉事官员,一个也不能姑息!”
    “就按严阁老方才所言,所有参与此事的官员,无论是礼部右侍郎,还是那些被你门生”矇骗的官员,一律革职拿问,交由三法司会审,依律严惩!其家產,抄没入官。”
    这是接受了严嵩拋出的“替罪羊”方案。
    “至於严阁老你嘛——————”嘉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驭下不严,难辞其咎。罚俸一年,回去后给朕上一道请罪疏,好好自省!”
    “臣————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严嵩的声音带著一丝“感激涕零”的颤抖,深深地拜伏下去。
    他知道,这一关,他算是过去了。用几个不听话的党羽和一些银子,换来了自身的平安和皇帝的“谅解”,这笔买卖,不亏。
    “徐阁老。”嘉靖的声音转向徐阶。
    “臣在。”徐阶立刻收敛心神,躬身应道。
    “你方才要奏何事?”
    徐阶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念头。此刻再拿出那份弹劾严嵩的奏章,已毫无意义,甚至会被皇帝认为是不识时务,纠缠不休。他立刻改变了策略。
    “回陛下,臣所奏之事,正与严阁老所言相关。”徐阶语气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臣亦风闻科场有弊,本欲具本上奏,恳请陛下彻查。如今严阁老深明大义,主动揭发,实乃朝廷之福。”
    “臣以为,为確保此次惩处能震慑后来者,应將涉案官员罪状明发天下,以正视听!同时,臣保举御史邹应龙,此人清正刚直,可协理三法司,共同审理此案,必能使案情水落石出,不枉不纵!”
    徐阶这是以退为进。
    他不再攻击严嵩,而是赞同“彻查”,把自己放在了维护朝廷法纪的立场上。
    要求“明发天下”,是將此事钉在耻辱柱上,即便动不了严嵩根本,也能极大打击严党的声誉。
    保举清流官员参与会审,也是想要从中挖出更多严党的料,至少能防止严党在审讯中进一步灭口或掩盖。
    跪在地上的严嵩此时微微侧目,虽然年老迟暮但看向徐阶的眼里充满了凶光。他没想到徐阶的反应如此之快,手段也如此老辣。
    帷帐后的嘉靖沉默了片刻。他乐於见到两位阁臣互相制衡,徐阶的提议,正合他意。让清流参与进去,既能显示“公正”,也能让严嵩有所忌惮。
    “准奏。”嘉靖淡淡地说道,“就依徐阁老所言。此事,到此为止。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严嵩和徐阶同时行礼,缓缓退出了玉熙宫。
    宫门外,阳光有些刺眼。严嵩直起身,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平静的徐阶,缓缓道,“徐阁老,好手段。”
    徐阶微微拱手,语气谦和却带著锋芒,“严阁老过誉了。都是为了朝廷纲纪,份內之事罢了。”
    这场较量算是四六开,严嵩六、徐阶四。毕竟,严嵩还没有放出鄢懋卿巡盐成果。
    北镇抚司里,唐巍在值房里听著许从龙的吩咐。
    “等到贡院考试结束,我们就以这个藉口,让那些参与舞弊的学子暂时留下,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毕竟,这件事情关乎朝廷的脸面。若是直接在贡院抓人,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面对许从龙这老练成熟的建议,唐巍点点头道,“许叔,放心吧。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贡院之內,静得只剩下笔墨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以及间或响起的、压抑的轻咳。
    第三场考试的香柱,终於燃到了尽头。
    “鐺一”
    钟声悠长,响彻整个贡院。几乎所有学子都在这一刻或长吁、或瘫软,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神色。寒窗苦读,成败在此一举。
    李峰混在人群中,嘴角难以自抑地向上弯起。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方鱔鱼黄的砚台收进考篮,动作轻柔,如同呵护一件绝世珍宝。
    成了,此番必中!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像,名字高悬在进士榜上时,族中长辈那讚许的目光。
    很快,收卷官开始依次收取试卷,一切如常。
    然而,当所有试卷收讫,学子们拎起考篮,准备隨著人流涌向大门时,却发现贡院那两扇厚重的大门並未如常开启。
    只有旁边供吏员行走的角开了一道缝,几位身著普通號服、眼神却锐利如鹰的校尉无声地站在那里。
    一名礼部的官员站在台阶上,跟在场的举子宣布接下来的事情。
    “诸位相公少安毋躁。为防试卷誊录有失,需暂留片刻,待受卷官清点无误,方可依次放行。劳烦诸位再耐心等待片刻。”
    人群中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和抱怨,但很快就平息了。朝廷法度森严,等便等吧。
    李峰看著篮子里的那块砚台,心中憋著一口气,等到放榜回乡之后,他得好好羞辱羞辱吴东华这个小人。
    就在这时,几名身著青色官袍、气质冷峻的人出现在了人群中。为首者,正是北镇抚司副千户唐巍。他面色平静,目光缓缓扫过眾人,手中拿著一份看似普通的文书。
    他没有看李峰,而是径直走向了不远处一个胖胖的举子。
    “这位相公。”唐巍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试卷的墨跡在民”字处似有墨点,恐影响誊录。请隨我来,当面確认一下。”
    那胖举子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自镇定道,“这————怎么会?”
    “请。”唐巍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侧身让出一步。
    他身后一名力士上前,看似客气,实则不容拒绝地“引导”著那胖举子,走向旁边一间掛著“静心室”牌子的厢房。
    门开,人进,门合。
    一切都在几乎静默中完成,快得让周围其他学子都没反应过来,只当是正常的考务。
    唐巍的脚步没有停,他又走向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理由各不相同,或是“籍贯信息存疑”,或是“考卷页码有缺”。
    前几位被叫进去的举子们。过了一会儿也就都出来了。
    终於,他停在了李峰面前。
    李峰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李峰?”唐巍看著他,眼神如同在看一件物品。
    “正————正是在下。”李峰咽了口唾沫。
    李峰自然紧张的不行,因为他认得唐巍,许是自己作弊的缘故,心臟狂跳不止。
    “你的笔,似乎与礼部规制不符,需查验。”唐巍的语气依旧平淡。
    “大人,学生的笔————”李峰还想辩解,但唐巍已经转身。同样的,一名力士上前,伸手虚引向那间“静心室”。
    不过,他也鬆了一口气。自己的笔没有毛病,只要他们不知道砚台的事情,那就万事大吉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之前被叫走的人,没有一个从那个房间里出来。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想大喊,想挣扎,但看著唐巍那冰冷的背影和周围那些“军士”漠然的眼神,他最终还是迈开了如同灌了铅的双腿。
    走进静心室,光线一暗。
    门在身后“咔噠”一声关上。
    房间里,之前被带进来的几个举子皆面如死灰,双手被反绑,口塞麻核,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们隨身携带的考篮被打开,里面的文房四宝被仔细地摊开在桌上。
    “你的砚台失而復得,你很开心吧?”
    唐巍那一句轻描淡写地话,让原本还心存侥倖的李峰如坠深渊。
    “你猜的没错,是我让他们还回去的,你丟东西也是锦衣卫拿走的,压根不是你的朋友吴东华。”
    “你们居然————”
    “居然钓鱼执法是不是?”
    “我们不讲规矩是不是?”
    唐巍伸手拍了拍李峰的脸,笑道,“我们是谁?”
    “我们是锦衣卫,眾所周知锦衣卫是不讲道理的。”
    李峰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砚台虽然形状各异,但是底部都有一个形状一致的凹槽时,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等他反应,两名力士已利落地反剪他的双臂,搜走了他的考篮。
    “大人!学生冤枉!学生不知————”李峰终於崩溃,嘶声喊道。
    唐巍从李峰的考篮里拿出那方鱔鱼黄的砚台,在底部那个细微的三角刻痕上摩挲了一下,然后將其与其他砚台放在一处。
    他这才抬眼,看向面无人色的李峰,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最后的宣判。
    “冤枉?”
    “等你到了北镇抚司,再慢慢说你的————冤枉。”
    此时,门开了。
    “吴东华,劳烦你过来一下。”
    吴东华不明所以,但也以为是贡院的正常流程,没有防备之下就隨著校尉们进了屋子。
    等到门被关上之后,吴东华看著被五大绑的人里也有李峰时,他知道自己科举舞弊的事情应该是暴露了。
    “大人,何故抓我们这些学子?”
    但他还是强壮镇定,说不定不露怯就能矇混过关。毕竟之前进去的人也有出来的,殊不知前几个出来的是唐巍用来迷惑他们的“烟雾弹”。
    ps: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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