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锦这才知道秦祁这些时日都在忙著什么。
    他在忙著给元和做事,弒君夺位。
    难怪他先前跟她说最近没事少出门,原来早就暗示。
    只是沈若锦那时候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事。
    元和为了清除隱患,將所有官员和女眷被扣留在朝阳殿內一天一夜。
    直到元和把六皇子党全都筛查完毕,把该杀的人都拖出去杀了,只留下愿意为他效忠的人。
    地上的血也被內侍们泼水,打扫乾净。
    眾人被放出朝阳殿的时候,天上下著小雨,所有人都跟逃命一般往外跑,一声都不敢吭。
    沈若锦走到元思寧面前,“公主,我送你回府。”
    每逢谋朝篡位,皇室中人总是最危险的。
    元思寧没有拒绝,道了声“多谢。”
    沈若锦跟元思寧同乘一辆马车,將她送回了公主府。
    路上两人也没说什么话。
    元平和元和都是元思寧的弟弟,刚刚驾崩的皇帝是她亲爹。
    哪怕先前这些人对她並没有什么感情,但一天之內发生这么多事情,还是让元思寧难以接受。
    一夜暴雨过去,街道上都没什么人。
    许是百姓们也察觉到了什么,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连街边的小摊贩都不出来摆摊了。
    街道全是到处搜查的禁卫。
    徐公公和元平至今没有找到。
    马车一路行驶过去,被拦下来盘查了许多次,才回到安平公主府,停在门前。
    离开之前,沈若锦才同元思寧说了一句,“公主莫要多想,保重自身,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元思寧点点头,“我知道的。”
    而后,元思寧道:“都到府门前了,进去喝口茶吧。”
    要是寻常日子,沈若锦自然会答应。
    可今日情况截然不同。
    沈若锦温声拒绝道:“不了,元思寧回了府里就別出门了,我也打算回府待著。”
    元思寧点头说:“好。”
    沈若锦目送元思寧和几个婢女进府,等她们把门关上了,才吩咐车夫,“回府。”
    车夫扬鞭,將马车驾回了安西王府。
    回府之后,沈若锦吩咐老管家大门紧闭,让府中所有人都不要隨意外出。
    老管家昨夜也听到了一些动静,早就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府了。
    门自然是关得紧紧的。
    老管家说:“十姑娘放心,我都已经吩咐下去了。”
    沈若锦在满是血腥气的朝阳殿里待了一天一夜,身上的血气散不去,便让婢女们准备热水,她要沐浴更衣。
    侍剑和舞刀也累了,沈若锦就让她们早些歇息。
    沈若锦沐浴完,换了一身乾净衣裳,坐在窗边看书,外头雨势小了,天依旧灰濛濛的。
    黑云压城。
    她看书的时候,隱隱还是闻见了血腥味。
    不是她身上的,方才沐浴已经洗了够久,这个血腥味是从边上传来的……
    沈若锦手里拿著书,低头看去,就看见窗户有血跡,地上也有,还有水渍一路从窗边蔓延到了床底下。
    床底下有人!
    沈若锦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
    她將书放下,取下兵器上的长剑,拔剑出窍,朝床底下刺去。
    床底下那人“嗷”了一声,就地滚了一圈,从床底下滚了出来。
    “別动手,是我……”
    一身狼狈的元平就这样从床底下滚出来,出现在了沈若锦面前。
    元平浑身湿漉漉的,捂著胳膊上的伤,挺起上身,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著沈若锦。
    沈若锦很是惊诧道:“你怎么在这?”
    徐公公带走了元平,不把他送出城,也不把他往六皇子党府上送,怎么送来了安西王府?
    元平道:“我只相信二郎,二郎不在,我当然就只能来找你了。”
    这话说的。
    信屋及乌是吧?
    沈若锦打量著元平,“那你躲在床底下干什么?徐公公人呢?”
    “我害怕啊,不躲床底下还能躲在哪里?高的地方我也上不去。”元平说:“徐公公帮我引开追兵去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元平也挺担心徐公公。
    毕竟昨日要不是徐公公,他就被元和杀了。
    沈若锦看著他,“你身上有伤?”
    元平道:“逃出宫的时候,手臂中了一箭,徐公公帮我把箭拔了……”
    沈若锦没说话。
    元平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问沈若锦,“你该不会不让我在这躲著吧?”
    六皇子没直接问『你该不会要把我交出去吧』,都是全凭对秦琅的信任。
    沈若锦从来不觉得元平能撑起朝堂,但元和心狠手辣,为了筹谋这些,不惜给自己下毒。
    比元和来,元平至少还算心善。
    “你不能留在京城。”沈若锦一边说著,一边从柜子里取出一套秦琅没穿过的新衣,递给元平,“先把衣服换上,包扎一下伤口,我想办法送你出城。”
    元平听到这话,才稍微放下心来,“徐公公也说我不能再留在京城。”
    沈若锦去处理窗上地上的那些痕跡,元平走到屏风后去换衣服。
    换下来的旧衣,沈若锦让婢女端了火盆来,亲手烧掉。
    衣衫是湿的,一时半会儿著不了火,还冒起了烟。
    元平没有秦琅那样高,穿著他的衣衫,长了一截,有点拖地。
    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些。
    元平坐在椅子上,挽起袖子给沈若锦看,“我手臂太疼了,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废了?”
    沈若锦上前看了看,“只是受了箭伤,没费。”
    她说著就去取了伤药和白布来,给元平上药包扎。
    元平这辈子哪受过这种罪,都快疼哭了。
    “忍著,不许出声。”
    沈若锦在他喊出声之前,厉声说道。
    元平硬生生又把那声“疼”忍了下去。
    他现在连小命都得靠沈若锦才能保住,秦琅不在,他也没別处可去。
    越想越心酸,別提多委屈了。
    先前几位皇兄接连遇害的时候,就他好好的,那些人都说他命好。
    现在轮到他受罪了。
    受最大的罪。
    元和要是找到了他,肯定把他大卸八卦。
    沈若锦刚帮元平包扎好,就听见门外老管家匆匆来报,“十姑娘,禁卫上门搜查,要硬闯咱们府门!”
    元和一听这话就慌了,“怎么办?他们肯定是来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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