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秦琅在宫里还百般不愿,听到谁提一句让他回北漠,都当场甩脸子。
    怎么一夜过去,他忽然就改了主意。
    秦琅薄唇轻勾道:“我说,我愿意跟你们回北漠。你怎么反倒不笑了?”
    秦羽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皇兄愿意回北漠,我太高兴了。高兴得难以言表。”
    “我原本是不想去北漠的。”秦琅道:“但是看在四皇子如此诚心邀请的份上,我觉得无论如何也该跟你走一趟。”
    秦琅这人软硬不吃。
    就是不会放过要害他的人。
    秦羽表面上说著要迎他回北漠,暗地里却派人刺杀,这笔帐他一定要向他討回来。
    还有亲生父母的血仇,一笔一笔,都要他们还回来了。
    “皇兄能想通那真是再好不过。”秦羽笑的越发勉强,“我这就回去修书给父皇,说皇兄愿意同我们回北漠。”
    “行,那你回去写吧。”
    秦琅也不留他,要走就走。
    秦羽被他这一句话刺激的,甚至忘记了自己原先是来干什么的,起身同沈若锦夫妇二人告辞之后,带著两个隨从就往外走。
    出了海棠园,走到街道上,两个隨从才开口道:“这个秦琅,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要跟我们回北漠了?”
    “会不会是昨夜的刺杀被他查出来了什么?”
    “闭嘴。”秦羽呵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而海棠园里。
    秦琅喝著夫人喝过的茶,靠在椅背上看窗外的海棠。
    园中窗景是一绝。
    想到方才秦羽在这里坐过,就有些煞风景。
    沈若锦问秦琅,“你怎么忽然改变主意,愿意跟他们去北漠了?”
    秦琅放下茶盏,不紧不慢道:“若我所料不错,昨夜那些刺客就是秦羽派来的。”
    沈若锦又问道:“所以?”
    秦琅道:“所以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沈若锦笑了一下,“就为了这个?”
    “自然不全是。”秦琅伸手揽著沈若锦。
    侍剑和舞刀等人看见了,赶紧把方才秦羽用过的茶盏和点心盘子都撤了下去。
    只剩下两人相依而坐。
    秦琅压低声音跟沈若锦说:“北漠这次公然提出要接我回去,原本是想借刀杀人,皇上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放我出狱。”
    “皇上应该不止是想到了这一层这么简单吧?”
    以沈若锦对这位皇上的了解,他定然有更多的图谋。
    “夫人果真聪慧,连这个都想到了。”秦琅道:“皇上想让我去搅乱北漠的局势,搅他地覆天翻,他还想让我拿到北漠的边境布防图。”
    想侵占邻国城池土地的,不止北漠皇帝。
    大齐皇帝心里也存著这个想法。
    但凡做皇帝的,都想著一统天下,四海八荒,唯我独尊。
    受苦的却是將士们和万千百姓。
    沈若锦抬头看著秦琅,“你答应了?”
    “这不是我答不答应的事。”秦琅用下巴蹭了蹭沈若锦的侧脸,低声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北漠我非去不可。”
    沈若锦沉默良久,“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秦琅道:“那要看秦羽还想拖延多久。不会太快的,他还想在大齐就把我解决了。”
    他笑著说:“要是真的把我接回了北漠,他这个北漠四皇子的荣宠就到头了。”
    北漠皇帝於他有杀父害母之仇,自然不希望见到活著的他。
    沈若锦道:“也就是说像昨夜那样的刺杀,只是一个开头。”
    秦琅“嗯”了一声。
    並无担忧之色。
    在京城,沈若锦倒是不担心的,现在秦琅不用上朝,她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秦琅身边,可要是出了京城呢?
    沈若锦是作为沈家的人质留在京城的,同时也是皇帝对秦琅的牵制。
    秦琅跟著秦羽返回北漠,皇帝是绝对不会让沈若锦跟著去的。
    这次,沈若锦甚至不能跟上次偷偷跑去北境一样,留个替身在屋里,自己悄然奔赴秦琅所在的地方。
    她眉间染上了一缕愁色。
    秦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伸手抚平了她的秀眉,“我会格外小心的,再说了,有那么多隱卫跟著我,不是谁都能隨隨便便近我的身的。”
    沈若锦眉眼舒展,轻声说:“母亲若知道你要去北漠,定然要伤心的。”
    林雪兰自打从王府搬出来之后,身体就不怎么好,饶是有林修齐和乔夏陪著,百般开解,也很让她真正开怀。
    这其中有跟秦驊和离的原因。
    也有说出了秦琅不是她亲生儿子,生怕这个儿子会离开她的原因。
    先前只是设想都已经心中鬱郁,更別提秦琅真的要去北漠了。
    “我会同母亲好好说的。”秦琅亲了亲她的耳垂,“你和母亲都在大齐,我在北漠办完了事,就会回来的。”
    沈若锦问他,“你打算去多久?”
    秦琅想了想,同她说:“多则三年,短则一年。”
    沈若锦瞬间坐直了,“要这么久?”
    秦琅道:“我要的是北漠皇帝的性命。”
    两人目光相触,许久都不曾言语。
    沈若锦知道,秦琅所谋不易,甚至可以说是万分艰难,可是一去三年,相隔万里,实在太远太久了。
    別说林雪兰难以接受,连她也……
    “夫人信我。”秦琅再度拥她入怀,“无论相隔多远,离开多远,我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人。”
    沈若锦倒是不担心这个。
    她和秦琅之间,本就相互信任。
    只是北漠皇帝也想要秦琅的命,如今只有一个秦羽来大齐,都敢直接派人刺杀秦琅。
    若秦琅真去了北漠,前路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危机在等著秦琅。
    沈若锦自己遇到事情的时候,提剑就上,从不曾想过那么多。
    却对秦琅的事分外伤神。
    秦琅捨不得她这么多愁多虑,抱著她翻窗而出,上了海棠树。
    一阵风来,落如雨。
    两人坐在树上,看风吹落。
    秦琅笑著跟沈若锦说:“或许我运气好,用不了一年就回来了呢?”
    沈若锦没说话。
    秦琅在她耳边说:“你知道的,我运气很好,向来心想事成。”
    沈若锦闭上眼,轻声说:“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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