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回头,发现刘晓丽不知何时站在沙发后,手里端著一杯茶,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妈!”刘艺菲手忙脚乱地锁屏,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刘晓丽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嘴角噙著笑:“从你对著手机傻笑开始。”
    刘艺菲耳根一热,抓起抱枕挡在脸前:“我哪有傻笑!”
    刘晓丽放下茶杯,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行啦,別藏了。刚才那是顾摄影师吧?”
    刘艺菲从抱枕后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你怎么知道?”
    “猜的。”刘晓丽轻笑,“能让你这么在意的『网友』,除了他还有谁?”
    刘艺菲撇撇嘴,把抱枕丟到一边,小声嘀咕:“我们就是聊聊天……”
    刘晓丽挑眉,语气调侃:“哦——那聊到哪一步了?儿童节互送祝福了?”
    “妈!”刘艺菲跳起来去捂她的嘴,刘晓丽灵活地躲开,母女俩在客厅里你追我赶,东东被她们的动静惊到,跳上书架居高临下地观战,尾巴甩成一个问號。
    闹了一会儿,刘艺菲气喘吁吁地瘫回沙发上,头髮散乱,丸子头早已鬆散。刘晓丽理了理衣袖,优雅地坐回单人沙发,仿佛刚才的追逐战与她无关。
    “好了,不逗你了。”刘晓丽看了眼墙上的掛钟,提醒道,“今天的早课不要忘了。”
    刘艺菲“啊”了一声,这才想起今天还有早课。她匆匆起身,拖鞋都穿反了,踉踉蹌蹌地往楼上跑。
    跑到一半,又回头冲刘晓丽做了个鬼脸:“妈!你刚才偷看的事还没完呢!”
    刘晓丽笑著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的阳光上,轻声自语:“年轻人啊……”
    东东从书架上跳下来,蹲在茶几上舔爪子,绿眼睛瞥了眼刘艺菲匆忙的背影,又瞥了眼刘晓丽,尾巴轻轻一甩,仿佛在说:“人类,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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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城这边,顾临川將手机塞回口袋,拎起相机包出门。
    十点半的阳光正好,他走出家门,来到楼下,迎面是求是村熟悉的林荫道,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走到小区门口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刘艺菲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我去上舞蹈课啦,回聊~(猫爪挥手)”
    他盯著那个猫爪表情看了两秒,嘴角无意识地扬了扬,回覆:“嗯。”
    发完后,他又补了一个“加油”的表情——这是他微信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表情包之一。
    正午的阳光將西湖的水面晒成一面晃动的碎镜子,顾临川踩著共享单车的踏板拐进北山街时,后背的t恤已经洇出一片深色。
    车筐里的相机包隨著顛簸轻轻磕著前轮,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他在曲院风荷的牌坊附近锁好车,摘下鸭舌帽扇了扇风。六月的杭城闷得像蒸笼,连荷叶都蔫蔫地蜷著边,倒是岸边的垂柳还算精神,枝条扫过水麵,搅碎一池浮光。
    “今天拍点什么呢……”他嘀咕著取下相机,镜头扫过湖心的游船、石桥上的游客,最后停在远处雷峰塔的轮廓上——太普通了,和明信片上的风景照没什么两样。
    三小时过去,相机里只多了十几张废片:曝光过度的荷、虚焦的蜻蜓,还有一张构图歪斜的断桥,看起来像被谁掰弯的筷子。
    顾临川蹲在断桥边的杨柳树下刪照片,汗珠顺著下巴砸在显示屏上,溅出一小片模糊的光斑。
    “咕——”
    一声奇怪的鸣叫从身后传来。他转头,对上一双圆溜溜的黑豆眼——一只棕白相间的鸳鸯正歪头看他,喙上沾著片碎荷叶,尾巴翘得像把小扫帚。
    顾临川下意识往后挪了半步。鸳鸯是保护动物,碰不得。
    可这小傢伙却得寸进尺,扑棱著翅膀跳上岸边,摇摇摆摆地朝他逼近,活像来收保护费的街头混混。
    “你……公的母的?”他举著相机僵在原地。学术界一般从羽毛顏色区分雌雄,鸳为雄,鸯为雌,但这只羽毛偏暗淡,实在辨不出性別。
    鸳鸯显然没打算自我介绍,突然伸长脖子去啄他的鞋带,力道大得像在拔河。
    顾临川手忙脚乱地抬脚,结果重心不稳,一屁股坐进草丛里。相机“啪”地摔在腿上,镜头盖滚出老远。
    “喂!”他狼狈地撑起身子,却见那罪魁祸首已经优哉游哉地踱到镜头盖旁,低头啄了啄,又嫌弃似的甩开,转而对他掛在包带上的矿泉水瓶发起进攻。
    “这不能喝!”顾临川扑过去抢救,鸳鸯却灵巧地一跳,翅膀“啪”地扇在他手背上。
    瓶盖被撞开了,水洒了一地,小傢伙立刻兴奋地凑上去,喙插进水洼里啜饮,喝两口还抬头瞅他一眼,眼神里写满“再来点”。
    “碰瓷是吧?”顾临川气笑了,掏出手机想查“鸳鸯袭击人类怎么办”,结果刚解锁就收到陈思思的微信轰炸:“哥!法喜寺的素包子上学校论坛的热搜了!同学们说我们像《西游记》里的取经二人组!”
    配图是他们昨天在斋堂的偷拍照,自己低头啃素包子的样子活像化缘的和尚。
    他正要回復,脚踝突然一凉——鸳鸯不知何时溜到他脚边,正用喙轻轻啄他的袜子,力道轻柔得像在按摩。
    “……现在討好我也没用。”顾临川缩了缩脚,小傢伙却亦步亦趋地跟上来,甚至试图往他鞋面上站,爪子勾著网眼鞋面,像在攀岩。
    远处传来游客的笑声,几个举著自拍杆的姑娘指指点点:“快看!那只鸳鸯在撩小哥哥!”
    顾临川耳根一热,试图用脚尖轻轻拨开它:“去找你同类,我不是鸳也不是鸯。”
    鸳鸯充耳不闻,突然振翅飞到他膝盖上,尾巴一撅,稳稳坐下了。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
    最终,顾临川嘆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举起相机,对准这位“不速之客”。
    小傢伙居然极其配合地昂起头,阳光在它的羽毛上镀了层金边,连喙上的水珠都闪闪发亮。
    快门声响起时,鸳鸯突然“咕”地叫了一声,翅膀张开又合上,像在鼓掌。
    三分钟后朋友圈更新,“照片:鸳鸯蹲在青石板上,背后是虚化的荷叶,水珠悬在喙尖。”
    配文:“被碰瓷了。”
    一分钟后,刘艺菲的评论跳出来:“它可能认错人了,以为你是它失散多年的鸳(狗头)。”
    顾临川盯著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回覆:“也可能是鸯。”
    对方秒回:“东东说,建议你下次穿衬衫,成功率更高(猫爪点讚)。”
    他轻笑一声,抬头望向湖面。阳光正好,那只鸳鸯已经游回水中,尾巴后拖出一道细长的涟漪,像谁隨手画下的省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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