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后第一次出游,估计也是最后一次,出门就见血了。
    之后掉头去往西牛贺洲,路上又闹了不少么蛾子。
    “你说我要不要上灵山闹一闹?”
    落地牛贺洲之后,这是第刘景浊说的第一句话。
    结果龙丘棠溪烦劳个白眼,道:“有去灵山闹的,不如回去把煬谷平了。”
    刘景浊笑了笑,煬谷还有点儿早。
    “得个一年光景,洞天福地里边都差不多了,就可以放心动手了。”
    数万年前的牛贺洲,没有这么多人族聚集之处,灵山脚下便是妖族聚集处,这块儿陆地也是为数不多妖族可以开宗立派的地方。
    其实一直以来,牛贺洲的人族王朝与妖族王朝就大战不止。
    只不过自打人族王朝开始给凡人造籍分类,妖族便也沉寂了起来。
    刘景浊说了句:“天下生灵,都该有个活路,我让小豆子知会过几大妖族王朝,他们自行准备洞天福地,我们会提供一些建议,但人族的生存方式显然是不適合妖族的。”
    龙丘棠溪一直没有多问过这些事情,此时便问了句:“你最初计划是?”
    刘景浊呢喃道:“三百六十五处小天地,但上次去过一次神霄洞天,觉得不太好,太多也太杂了。假设只是一个地方三千里的小天地,单独放个数千万人口,是很难存续的。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有一种办法,將这些小天地连接起来。可以有商人,假设一处洞天盛產矿石,另一处盛產草药,那不就可以流通起来了?”
    顿了顿,“最大的问题还是那个,没个制衡。”
    龙丘棠溪却笑著说了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没有链气士的世界,不管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再怎么大,真要急眼了,谁都会怕刀子。”
    这句话倒是醍醐灌顶,刘景浊咦了一声:“肯动脑子,真是不容易啊!”
    真要有一场乱世,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是可以顛覆的。不像如今天下,能顛覆到哪里去?世道的走向,全是把握在链气士手中的。
    循著记忆,刘景浊很快就到了一片海域。
    “我是真不想来这儿啊!”
    龙丘棠溪安慰道:“这次我陪著你呀!看得见摸得著的我。”
    刘景浊这才深吸一口气,呢喃道:“不知道当年存酒,还能不能喝。”
    说罢,他轻轻挥舞著手臂,一座大阵瞬间形成。
    只见圆环之內,海水竟是被通通清除,数万丈的海底深渊,一座活像是五指朝天手掌的山峰,正在缓缓升起。
    这座山当然已经没有了当年威能,但两界山终究还是在的。
    不过一刻光景,两界山便浮出海面,露出了最初模样。
    残余灵气包裹著这座大山,以至於距离沉没分明已经过去数万年,山中树木还在生长,竹楼还清晰可见,甚至连掌心最早的码头也还在,不过略微腐朽。
    当然了,密密麻麻的尸骨,也都还在的。
    龙丘棠溪打趣道:“这竹楼可不敢上去了,容易踩踏。”
    只是瞧见靠在海棠树下的木雕时,两人都不免有些伤感。
    刘景浊清理出来一条长凳,此时已近黄昏。
    “很少看日出,都是在看日落。”
    龙丘棠溪点点头,轻声道:“我四处转转,你去找你的存酒唄?瞧瞧还能不能喝了,要是还在,那可太陈年了。”
    刘景浊明白龙丘棠溪想去什么地方,便点了点头,去找酒窖。
    时隔数万年,再次打开酒窖,意料之外的是,其中竟是极其乾燥,隨手掀开一罈子酒的泥封,酒水倒是还有大半罈子。
    “这要拿出去卖,得多少钱?”
    反观龙丘棠溪,她只是循著记忆,找到了一处山洞。
    沧海桑田,石壁刻字却始终在的。
    这次,终於不再是画面了。
    伸手摸著墙壁刻字,其实龙丘棠溪知道他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在天朝时,破入神明境界时,杀心早已散尽,几乎是强行提起一团怒火才出剑的,但两次之后,怒火即將消散,还得多亏了孟休呢。
    再回两界山,他是想找一找从前的感觉,神明之上,与天帝平齐。
    但现在看来,是没有什么收穫了。
    中土神洲碎了成为九洲八荒之后,刘景浊身上的那份力量,早已经消散了。
    此番故地重游,看来是没什么收穫了。
    但转念一想,也不算没有收穫,有酒,有人,看一场夕阳西下。
    如今这座赤天,天帝自然是刘御空了,但他同时也是人族大帝。
    他与孟休盯著两界山看了许久,听不见人在说什么,只能模模糊糊瞧见刘景浊与龙丘棠溪进去而已。
    刘御空好奇问道:“猜得果然不错,刘叔儿到了两界山。幸好幸好,要是他一到两界山便又回到当年那全无敌,就真没得玩儿了,咱俩给自个儿刨坟去吧。”
    孟休一笑,淡淡然道:“中土神洲若是没有碎裂,尚且有一丝可能。现在,就是痴人说梦。也罢,此后不用盯著了。”
    刘御空笑问道:“这么自信了?”
    孟休只是说道:“只有到了穷途末路,才会去一个自己最不愿去的地方。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孟休扭头儿离去,刘御空则是呢喃了一句,若是没有碎裂,尚有一丝可能?
    …………
    三月伊始,景煬王朝各州开始小批量捕捉山兽,各地官道运送各式各样野兽的樊笼让人目不暇接。
    几乎是什么都抓,但不会抓太多。
    青泥河下游的飞龙峡,如今被已被朝廷兵马封闭,琉璃直隶州与附近几州的山兽运送来,是到了飞龙峡的。
    袁塑成与竹舟负责在此地开门,送第一批生灵入內,里边有路闔带著夏晴夏朗接应。
    竹舟呢喃一句:“天下生灵都该有个活路,不只是人族。只说这个,我佩服山主。”
    袁塑成笑了笑,看著一只又一只笼子被运送进去,呢喃一句:“说个噁心的话,要是粪里面没有蛆,可怕吗?”
    额……这话確实有些噁心,竹舟乾笑一声,点头道:“对於凡人来说,是挺可怕的。”
    天地万物要趋於平衡,就得什么都有。
    说著,袁塑成传音一句:“写了啊!”
    竹舟笑道:“看你说的,出了这么多力,送进去几个人还不行?又不是链气士,即便是山主知道也不会说什么的。”
    流泱的家人……知道流泱的,已经都去世了。但那家人,论血缘,也总是她的亲人。
    洞天里边儿,夏晴夏朗前不久安顿了一家四口人,夏朗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夏晴有些不乐意。
    憋了这么久,终於是忍不住了。
    “师父,大师兄这算不算以权谋私?”
    夏朗有些无奈,“姐,你这话说的……”
    没说完就被路闔打断了,路闔笑道:“青椋山不是衙门口,咱们身上都没公差,咱们做事儿是青椋山发俸禄,不是朝廷。”
    意思很明白了,送进来几个人,不是事儿。
    “虞河其实就想將他侄儿一家送进来,可是他张不开嘴,但是咱们山主吩咐了,过些日子他们也会提前进去。”
    顿了顿,路闔又道:“我们不是铁面无私的判官,有些事情松一松很正常,山主也说了,有看得顺眼的,人家也愿意去,带进来也无妨。”
    话锋一转,“但是链气士也好,修行武道的也罢,决不能放进去、慢说其他人,就是我们自己,死在外面也不能进。”
    青椋山不是衙门口,青椋山人也不是判官。
    反观景煬王朝手中的小天地,早先是有权臣將亲属送进去的,但后来发现皇帝竟是不打算离开,一个个脸上便都臊得慌,想把人又带出来。
    一趟皇陵之后的赵风,找到了那几人,话说得开门见山,谁都有私心,但能活就行,別想著在外面是大户人家,进去依旧是。
    皇陵回来之后,赵风也做了个决定,是得给赵家留个后代了。
    因为那道所谓大杀器,只有赵家血脉才能用,而且还得是男子。
    留有后代,也算是多了个保证了。
    於是乎,三月中旬,各大家族的闺中女子,都进了皇宫,要选一位皇后出来。
    各处山头儿也都差不多,破烂山手握洞天福地数量较多,张柳与黄三叶还有路闔,便在破烂山帮忙。
    有个叫做孟九羌的武道琉璃身,负责与大小王朝对接,本以为会很难,没想到对接起来,顺畅极了。
    刘景浊回程路过玉竹洲时,打了一声招呼。於是沐竹带著两个弟子,以及终於肯出门的綦暮州,將曾经簪雪城那对夫妻打杀了。
    如今这几座王朝,可没有天朝作为后盾了。
    各国都在加紧运送各种飞禽走兽进入自己手中的小天地,但有些人,偏偏要將链气士送进去,譬如大瑶王朝。
    杨冥昭说完之后,杜神只是淡淡然一句:“刘先生亲手刻画的阵法,说了不准链气士与武道中人入內,但没说后果。”
    柳初言疑惑道:“后果是?”
    杜神笑了笑,眯眼道:“那阵法不止会传送人进去,关门之时,里边要是有链气士,会被当场绞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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