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还未透入深海,珊瑚小院外就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棠寧寧揉著眼睛走出来时,正看到墨渊的利爪抵在沧溟咽喉处,黑豹浑身毛髮炸起;而沧溟的鱼尾卷著墨渊的脚踝,指尖凝著三根水箭朝著墨渊而去。
    看过去势均力敌。
    “怎么回事?”
    沐辞风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在棠寧寧锐利的目光下,终究不情不愿地开口:“他们...觉得鮫人祭司在欺骗您。”
    墨渊的尾巴狠狠拍打地面,声音沙哑:“海渊之眼连兽神都解决不了,却要您...”
    神女是淘气任性,但神女也没有让他们吃过半分亏。
    给部落里面的幼崽加餐,他们帮神女干活都是能够拿到好处的,神女给予太多太多。
    他们怎么可能会容忍有人这么利用伤害神女?
    沧溟沉默地望向棠寧寧。
    “两个傻子。”棠寧寧轻笑一声,指尖轻轻点了点墨渊和沐辞风的额头,“你们真觉得,我看起来那么好骗?”
    她从系统空间取出两盒温热的牛奶,塞进两人手中:“乖乖留在这里喝牛奶,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墨渊的豹耳不安地抖动,金瞳中满是不情愿:“神女...”
    “听话。”棠寧寧的语气软软糯糯的,这话不像是命令更像是撒娇。
    沧溟微微挑眉,银髮在水中浮动:“我以为你会带上他们。”
    “我倒是想,“棠寧寧瞥了眼墨渊紧绷的肌肉和沐辞风警惕的狐尾,“但我怕他们和你打起来,被你的族人当场打死。”
    ——她可没忘记昨天看到的场景。
    那些鮫人侍卫对沧溟的恭敬,几乎到了虔诚的地步。
    兽神拋弃了曾经的鮫人族族长,这鮫人族对兽神可未必会有好感。
    棠寧寧是故意没让墨渊和沐辞风跟来。
    以那俩傢伙的暴脾气,怕是三句话就能把沧溟得罪透。到时候被整个鮫人族追著打,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切断他们接触的机会。
    这一位祭司看人看起来也不是多话的人。
    “这条路...是通往祭坛的?”棠寧寧突然停下脚步,珊瑚丛在她身后投下摇曳的影子。
    沧溟神色复杂,“昨日不过匆匆经过,神女竟能记住这般复杂的海路。”
    海洋要比陆地更难记,因为海洋到处是海水,就算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鮫人,有时候都会搞错地方那个。
    棠寧寧唇角微扬——不是她记忆力好。
    系统厉害,她走过的路,系统都记载下来了,不过她脸皮厚,“我记忆力一直不错。”
    “我是带你去兽神的遗物”沧溟的尾鰭轻摆,带动水流微微震盪,“或许...对解决海渊之眼另有启发。”
    棠寧寧有些吃惊,现在带她去看兽神的遗物。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这鮫人族祭司,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
    “祭司大人多虑了,“
    她笑著说,“我既然敢叫你把全族叫来,自然有十分把握。”
    “是怕您让上百鮫人白跑一趟,“沧溟目不斜视,“我这祭司的面子往哪搁?”
    “好吧,“
    “到了。”沧溟停在一座珊瑚小屋前。
    棠寧寧眯起眼睛——这珊瑚屋的构造与她暂住的那间几乎一模一样,连窗欞上缠绕的萤光海藤都如出一辙。
    不是故意的就有鬼了。
    看来鮫人们对自己那位“便宜父亲”確实颇有怨懟。
    屋內陈设皆被莹润的贝壳覆盖。
    沧溟游到珊瑚床畔,从柜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硨磲贝。
    看到这东西,棠寧寧想起还在自己手中的珍珠贝。
    这东西,脾气大,来到海底之后倒是安稳下来,棠寧寧一时间把这东西给忘了,看到相似的贝壳,棠寧寧的哦啊是想起来了。
    “这东西,是兽神留下的?”
    沧溟的尾鰭不明显地僵了一瞬:“是。”
    棠寧寧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沧溟。
    沧溟无奈,只能说,“先祖离开前...似乎预见到鮫人族会与陆地断绝往来。”
    他指尖抚过贝壳纹理,“这些子贝散布在近岸,只要被人拾取,持有母贝者便能透过子贝窥见陆上光景。”
    棠寧寧瞳孔骤缩:“所以你看我沐浴?”
    棠寧寧很清楚,这小贝壳第一次发疯就是自己在沐浴的时候。
    “我没有!”沧溟冷白的肌肤瞬间漫上薄红,连耳鰭都透出粉色,手中母贝差点滑落,“母贝仅此一枚,歷来由祭司保管...抑鬱不该看我们都不会看的...”
    “哦——”棠寧寧拖长声调,指尖故意摩挲珍珠贝的唇瓣,“所以不是看不见,而是看人想不想看?”
    沧溟的鳞片都要炸起来了。他僵著身子把母贝塞进她手里,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歷代祭司的守则第一条...就是不可窥视子贝持有者的私密时刻。”
    “嗯嗯,明白的~”棠寧寧憋著笑点头,眼看著那条总端著架子的美人鱼连尾鰭尖都开始发红,难得体会到了捉弄人的乐趣。
    “...请神女先看遗物。”
    棠寧寧无所谓地翻开贝壳,突然挑眉看向沧溟:“祭司大人没偷偷看过?”
    “自然看过。”沧溟终於找回些许镇定,冰蓝色眼眸微微闪烁,“为解决海渊之眼,歷代祭司不知翻看过多少次。”
    只是那些鬼画符般的文字,任谁看了都一头雾水。
    纸张被完全抽出的瞬间,棠寧寧嘴角狠狠一抽——一开始看到满是字母,她以为是英文正打算翻译呢?
    结果满纸密密麻麻的...拼音?还是不带声调的那种!
    “上面写了什么?”沧溟不自觉地凑近,银髮垂落在她肩头。
    棠寧寧盯著“shou shen liu xia de mi mi”这样的字符组合,太阳穴突突直跳。
    单个词组还好说,这满篇连个分隔符都没有的拼音,让她怎么破译?
    【宿主宿主!我可以帮忙!】系统突然在脑海中雀跃地蹦躂起来。
    棠寧寧也不拦著。
    【叮!解密完成!】系统还体贴地將內容换成中文字体。
    棠寧寧的目光在纸面上快速扫过,原本慵懒的表情逐渐凝固。
    她的嘴角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如何?”沧溟忍不住上前一步,冰蓝色的眼眸中写满期待。
    棠寧寧面无表情地將纸页翻转,指著其中一段念道:“『致我最爱的珍珠:今日又在礁石边等了你三个时辰,想你想到连鳞片都失去了光泽...』”
    她顿了顿,“你们兽神...很爱写情书?”
    “这个...”沧溟的声音乾涩得不像话,“那位大人確实...很热衷。”
    他想起祭司殿密室里那整整三箱未送出的情书,每一封都盖著兽神特有的爪印火漆。
    每一任鮫人祭司为了能找到那消失不见的兽神,都必须看一遍。
    沧溟年幼就被选为鮫人族的祭司,当时那一封封信件,给了年幼的他深深的打击。
    棠寧寧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所以,“棠寧寧强忍笑意,“我们伟大的兽神留给鮫人族最重要的'遗物',就是这些...”她指了指被沧溟攥得发皱的纸页,“热情洋溢的情书?”
    沧溟沉默地把脸埋进了手掌里。
    莫名的觉得丟脸,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棠寧寧有什么资格笑话他?
    该被嘲笑的不该是她棠寧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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