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一地鸡毛
    澮水之北,唐城。
    皇后车驾遇袭之事,天亮后才传到张杨这里。
    张杨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经歷了何太后、董太皇太后之死。
    阳政变时,各军攻入宫廷之中大肆捕杀宦官,总不可能都一门心思忙著杀宦官。
    详细聆听匯报后,张杨只是表態:“传令军中,不得妄议天家之事。”
    薛洪却说:“明公,辅国將军长子遇害,赵侍中又轻易退兵返回,恐怕辅国將军不会轻易罢休。”
    “他能如何?”
    张杨坐在胡床之上,目光平静:“前后死了伏德一人,作乱军士只是射伤了侍郎赵范。这显然是不满伏德,行进途中吏土乘机譁变。不去追索,反而能坐实这类说法。”
    见薛洪欲言又止,张杨本就性格宽和:“先生还想说什么?”
    “是昨夜赵侍中轻兵救援一事,仆以为將军可以拿此事告诫赵侍中,以博得其好感。”
    薛洪说罢拱手,后退几步走了。
    张杨也觉得这言论有些道理,这几天接触下来,他也发现了赵基的弱点,那就是缺乏足够可靠的支柱力量。
    也是因为没有这种与赵基深度捆绑的武装,各种势力无法单独存在,也无法排斥其他势力,赵基反而能调和各方面的矛盾。
    例如宗贼势力,能杀他们的是赵基,也只有赵基能保护他们。
    白波旧將出身的徐晃出身这种事情,不是徐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长期跟隨杨奉作战,积累功勋成为骑都尉、都亭侯,他身上白波烙印太深。
    河东本土寒门武人,更是依赖赵基,才能维持八百虎责特殊这种特殊的入仕途径。
    哪怕是底层百姓,赵基也让利极多,积累功勋,也能从虎步军普升为虎宽郎。
    甚至匈奴人、羌人,也受够了过去无秩序的纠纷、衝突,急需要一个稳定的秩序主宰者,尤其是赵基的战绩很好看,很符合匈奴、羌人的生存逻辑。
    所以昨夜赵基南下救援皇后,看似危险,实际上风险可控。
    毕竟伏完也不像是能果断夺权的人不止是张杨,分营驻屯於陘城的徐晃听闻后,也是勒令军中不得討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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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气氛中,皇后车驾返回絳邑。
    而伏德的户体已先一步送回絳邑,没有经过仪容整理的户体就直接出现在伏完面前。
    伏德是被弓弦勒死之后,才掛在树上。
    伏完心中哀痛,瘫坐在伏德尸体边上,久久无言,欲哭无泪。
    他的侧室夫人的弟弟,郎官樊普上前扶,却被伏完摆手打开:“我儿遇害,赵侍中可能擒获作乱军士?”
    护送尸体的两名虎賁闻言,互看一眼,一人回答:“乱军遁走稷山,已是深夜,道路险阻,不利於追索。况且又救回皇后,我等遂撤还北絳。”
    “代老夫向赵侍中道谢。”
    伏完说著去看另一个亲戚,对方会意,引著两名虎责离去。
    待虎责离去后,伏完强撑著说:“我要见驾。”
    最有出息的大儿已经死了,但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是伏德日常管理的魔下行宫卫士譁变作乱,与赵基有什么关係?
    甚至伏德没有拿到詔书,擅自率领大部分卫土撤离金库,还强迫皇后向北进发,这追究起来,死了也是白死。
    也就是杨琦这些公卿不在,其他侍中也都不在。
    不然现在当场追究,伏德即便不死,也要付出沉重代价。
    临时行宫之內,伏完抵达时,伏寿等人重新沐浴,脸上涂抹脂粉。
    除了董贵妃骑术嫻熟磨伤轻微,其他三人行走之际步法拘束,宋美人更是因为恐惧而举止僵硬。
    就连见到这一切的几个宫人,也是惊恐莫名。
    伏完也是如坠冰窟,那点幻想也彻底破灭。
    站在下方,沉眉眯眼,神情厌烦恼恨,很是嫌弃的样子。
    刘协端坐主位,面色潮红怒意沸腾,语气颤抖:“不其侯,为何接连派遣使者督促皇后启程向北?”
    伏完长拜:“陛下,臣之子女受难,皆是赵元明束手不问。他若派遣郡兵护卫,何至於有这般灾祸?”
    “元明公本就不同意此事,怎么还能埋怨到元明公身上?”
    刘协又问:“伏德放弃金库,迫使皇后向北,这是他本人决议,还是不其侯授意?”
    “臣·.—不知。”
    伏完下跪,这一刻懊悔情绪滋生,哀伤之情再也难以克制,伏地痛哭。
    他悲痛长哭,哭声令刘协的怒气渐渐瓦解、消融。
    虽然没怎么执掌实际的行政权,可刘协很清楚卫氏金库的重要性。
    只要伏德钉在那里,赵彦或者赵基想要动用这笔钱,就必须考虑朝廷、自己的態度。
    不管是商议、游说,还是拿其他东西交换,朝廷总不会吃亏。
    现在好了,伏德从金库扣不出钱,没耐心再守金库,弄的朝廷十分被动。
    任由伏完哭声迴荡,刘协那股怒气始终升腾,挥之不去,难以浇灭。
    片刻后,他旁边的伏寿扭头看时迁:“大长秋,不其侯礼仪失態,还不扶下去?”
    “唯。”
    时迁出列拱手,他一挥手,两个小黄门上前一左一右將伏完架了出去。
    赵默默看著这一切,隨即跪地磕头:“臣有罪。”
    刘协扭头看伏寿,伏寿依旧去看时迁,时迁又一挥手,进来两个当值的渴者,也是一左一右將赵拖了出去。
    赵也不反抗、挣扎,被拖走后,整个人也释然了。
    厅內陷入安静,刘协主动询问:“皇后,今该当如何?”
    “那陛下想做什么?”
    伏寿反问,她心態平静。
    遭遇了一连串的坏事,坏事也有大小之分,目前来看还不是最坏。
    这一刻她,已经算是无父兄之人,反倒是与刘协有些像。
    刘协略思考,就说:“朕要率河东、河內兵土,出巡太原。赵卿以列位公卿督修尧帝陵庙,出巡太原后,朕將率文武吏士祭祀尧帝,隨后返回都。”
    伏寿闻言扭头看他:“赵侍中请陛下亲征,本就是一腔好意。出巡太原时,
    陛下不可依赖左右,当自己决议。否则来日返回都,又如何能裁断天下大事?”
    “皇后不想去太原?”
    “陛下,臣妾累了。”
    伏寿说罢不想言语,见刘协看著自己,就说:“赵侍中功勋卓著,已与臣妾小妹订婚。臣妾想为小妹请封,在河东寻一处封邑。”
    顿了顿,伏寿又说:“陛下应好生亲近赵侍中,陛下出巡太原时,当引赵侍中为左右长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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