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姜骄。”
    “娇美的『娇』?”
    “生薑的『姜』,天骄的『骄』。”
    听到这里,负责问话的女警微微抬头,不动声色地观察起问询对象。
    鹅蛋脸,大眼睛,皮肤偏白,脑后用黑皮筋绑著条不长不短的马尾辫,穿著最简单的白色短袖,浅蓝色牛仔裤。
    ——典型的清澈好骗大学生形象。
    但对方此刻的形象委实有点……悽惨。
    马尾辫是歪的。
    短袖是破破烂烂的。
    牛仔裤从小腿开始,被不知道是谁撕开,露出几道青青紫紫的淤青。
    尤其是上衣胸口处,泅著一片乾涸变暗的红色血跡,令人触目惊心。
    很容易让人脑补,眼前人短期內遭受过非法伤害。
    问询室里的两名警察拳头硬了,恨不得立马问出真相,把嫌疑人捉拿归案。
    “啊……这个不是我的血。”
    姜骄在椅子上拧了拧,才淡定道:
    “有个变態想对我动手动脚,我用磨尖的树枝给了他一下来著,谁知道刚好插到眼睛……应该没事吧,死不了人……不对,那里的卫生条件,他应该死定了。”
    她语气平静,可仔细听就会发现,声线里却夹杂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当时的情况,应该符合正当防卫的条件……不对,从属人原则和属地原则来看,华夏好像没有管辖权……”
    ???
    怎么回事?
    报警人不是说是拐卖野生动物的案子?
    怎么又牵扯到人命了?
    还冒出来个被戳眼睛的人?
    再说了,他们接警人员赶到现场的时候,也没发现第二个可疑人员啊?
    可姜骄这么大一片血跡,也不像是造假。
    两名警员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很快,问询室门被推开,陆续有人进来,有人出去,十分钟后,两名年纪大一点的警员走了下来。
    联网时代,任何人的信息在大数据下都是透明的。
    派出所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跟姜骄有关的信息。
    【姜骄,二十岁,汉族,女,华夏蒙城人,一年前考入渝都大学法学系,大学在读,三天前渝都大学本科辅导员报警称,姜骄疑似校內失踪,辖区內片警正在排查线索。】
    拿到档案的老警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姜骄。
    这案子原本是普通的人口失踪案,但奈何处处透著诡异。
    根据姜骄舍友描述,当晚姜骄並未外出,而是像往常一样前往水房洗漱。
    但半小时后,姜骄並没有回寢。
    一小时后,舍友发现姜骄失踪且並未携带手机,立刻报告辅导员。
    一个半小时后,辅导员以及宿管查看当晚监控录像,並未找到姜骄踪跡。
    监控显示,姜骄进入水房后就消失了。
    楼道、大门、校园內以及校门出入监控里,也没有她的影像。
    姜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根据调查,姜骄没有牵扯入感情纠纷、网络贷款以及其他复杂社会关係中。
    其也不具备能精准避开监控录像,逃离学校的能力。
    派出所民警查了两天监控,也没摸清楚一个大活人,到底是怎么从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失踪的。
    ……
    在人人都能成为自媒体的时代,三天时间,足够“姜骄”这个名字在本地朋友圈传开。
    渝都大学甚至组织人手大规模排查校內隱蔽角落,景观湖、假山丛、灌木林,连天台死角都没放过。
    听说再找不到人,渝都大学就把湖水抽乾找人了。
    ——眼下派出所那边还在排查校內监控呢,谁知道这边,人就冒出来了。
    ——忽然出现在闹市不说,还疑似牵扯进拐卖野生动物跟故意杀人的案子里。
    “姜骄同学。”
    女警察在老警察示意下开口,口吻不自觉变得严肃:
    “来,喝口水……你能讲讲,这三天你去了哪里,接触过什么人吗?”
    问讯室跟审讯室不同。
    二者的待遇当然也不同。
    “我的鸟呢?”
    姜骄抿了口一次性纸杯里的温水,反而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来:
    “就是跟我一起回来的,那只蓝色的,不会飞的鸟?”
    “你放心,它现在很好,我们已经找林业局的专家过来了,確认完品种,做好登记后会野外放归。”
    老警察板著脸,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波动:
    “鸟是哪来的?还有你说的杀了人,又是什么情况?
    早点交代清楚,你就能早点出去,我们已经给你家里跟学校打了电话。
    无论发生了什么,请你相信法律跟国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也是学法的,应该懂得比我多。”
    “等林业局专家的结果出来了,我再说吧。”
    姜骄浅浅吸了一口气,慢慢把杯子里的水喝光,隨即沉默下来,对这三天发生的事闭口不谈。
    ……
    ……
    “根本油盐不进啊。”
    女警走出问询室,快步走到老警察跟前:
    “我看她一直绷著,应该是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压力,要不要找找法医那边,看看她们有没有办法让这姑娘开口?”
    “正常,失踪了三天不说,还可能遭受了袭击,这姑娘没哭出来,心理承受能力都已经算好的。 ”
    老警察理了理帽檐:
    “我看她对男性有牴触情绪,伤害她的可能是男性,找医院那边问问有没有接诊眼睛受伤的患者。
    我估计这姑娘可能卷到什么盗猎野生动物的大案子里了,家属那边到了没有。”
    “来了,家属那边想先见人。”
    女警飞快地看一眼问询室,老警察点点头:
    “这姑娘牴触男性,先別问话,让她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
    现在还不確定是什么性质的案子,先別让家属会见,你先看著,我去看看林业那边怎么说。”
    女警点点头。
    ——一个小时前,他们渝都市北岸区石桥铺子街道派出所接到报案。
    报警人称,有人在商业街公开叫卖野生动物。
    出警的警员抵达现场后,就发现了姜骄,和一只体型巨大,蓝灰色的奇怪大鸟。
    渝都素来有“山城”美誉,野生动物种类繁多,经常有捡到野生动物上交的热心群眾。
    什么猫头鹰、红隼、狐狸、黄鼠狼、夜鶯……甚至还有人捡过二级保护动物野生娃娃鱼。
    但姜骄隨身带著的这只鸟……
    一个字,怪。
    ……
    ……
    “儿豁,老子今天把话放到这,不找人收拾你我是你养来!”
    “莫管我,我不想活了行不行?!”
    “警察叔叔,我孩子丟了,对对对,就在商业街上,刚刚打电话报过警……”
    “你打我呀,你打我呀?这里是警局,你敢动手看我讹不讹你就完了?!”
    派出所的早上,总是忙碌的。
    宿醉打群架的、感情纠纷闹著要跳江的、借钱不还在大街上互殴的、吃霸王餐的、丟手机、丟钱包、乃至於丟孩子的……
    面积並不算小的派出所吵得像是同时被塞进五百只野鸭子。
    老警察走进办公室,耳朵立刻被一阵尖锐的,刺耳的古怪鸟叫声刺痛。
    “渡渡!渡渡渡!”
    “渡渡!渡渡!”
    巨大的蓝色怪鸟蹲在办公桌上,屁股下坐著不知是哪个倒霉同事的文件,肥厚的脚掌肆意挥舞,巨大的鸟喙到处乱啄。
    一时间,鸟毛跟鸟粪漫天飞。
    可一屋子身穿制服,人高马大的警察,也只能束手束脚,看著这货胡闹。
    有道是“长得越怪,判得越快”。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但就凭“没见过”这一点,足够派出所民警们慎重对待了。
    “让林业的人,速度把这祖宗带走!”
    老警察喝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不耐烦道:
    “这么个玩意儿再待一会儿,咱们这就要乱成鸟窝了!”
    “林业局的已经来了,结果笼子带小了,去车上拿网子了!”
    办公室的同事大都表情痛苦,或捂著耳朵抵抗噪音,或擼起袖子抓鸟:
    “他们说这鸟也是第一次见,刚给林业局专家打电话,让赶紧过来呢!”
    术业有专攻。
    民警们抓贼是一把好手,抓鸟……这就不在业务范畴內了。
    ……
    “渡渡!渡!渡渡渡!”
    伴隨著古怪大鸟的囂张怪叫,在派出所民警们的讚嘆下,林业局的同志出手迅速,稳,准,狠,三两下就用大网扣住了怪鸟。
    这会才终於有人能认真观察这只大鸟了。
    一米来高,全身蓝毛毛硬茬茬的,唯独脑袋特別大,黄色嘴筒子跟大喇叭似的,一只手握不过来。
    两只脚肥肥大大,屁股后面还掛著簇短短的白色捲毛,两只肉乎乎的翅膀只有五六厘米,跟退化一样缩在肚皮两边。
    反正看著鸵鸟不像鸵鸟,老鹰不像老鹰,叫起来还特烦人,跟敲锣一样。
    “渡渡!渡渡!”
    大鸟又哀哀叫了两声,灰白色的眼珠动了动,看上去有些可怜。
    气的老警察骂了两句:“祖宗啊,你赶紧走吧!別碰瓷,我们刚可没动手,执法记录仪都开著呢。”
    办公室“哄”地一下笑起来。
    林业局的人原本还在看稀奇,跟著一起笑,可看著看著,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精彩起来。
    体型笨重,体重可达50磅。
    蓝灰色羽毛、巨大头颅、粗壮黄色双足。
    退化的,无法飞行的羽翅。
    古怪而特徵明显的叫声。
    这位年轻的,动物知识储备极其丰富的年轻人,在脑海中反覆比对,反覆確认。
    电光石火间,一个名词闪电般击中了他。
    一阵酥麻从尾巴骨顺著脊椎攀援而上,直到一根根汗毛直立。
    最后,他近乎是颤抖著,尖叫出声:
    “草??!这**是渡渡鸟??!这玩意不是在三百年前就灭绝了吗??你们哪搞来的??!”


章节目录



兽世:没想到吧,我把自己上交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书屋只为原作者佚名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佚名并收藏兽世:没想到吧,我把自己上交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