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果然没有。
    她根本没有报名。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她又一次狠狠欺骗了他!
    蜜饯果子撒了一地,云靖向师姐们道歉,慌不择路地冲出屋子。
    浓云低垂,他一路狂奔,避开人群,被盛夏骤雨浇了个透心凉。
    胸口的桂花糕被淋湿了,软塌塌的糊成一团。这是他反复练习,做得最好的一次,原本满心期待地想送给她第一个品尝。
    大骗子。
    当日生死一线,他靠与她的约定撑着一口气活了下来。可水境之外,她把他扔下,连句道别的话也未留,让他盼了两年,七百多个日夜,再一次用失约毫不留情地伤害了他。
    云靖狼狈地躲进僻静处,在电闪雷鸣的雨幕里哭到不能自已。
    他将湿透的桂花糕掏出来,囫囵塞进口中。
    苦得不像话。
    真难吃。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做桂花糕,也再不吃蜜饯了。
    云靖在心底连连赌咒,被泪水呛到哽咽。
    远处,狂风疏雨,打倒一院红粉蔷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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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相逢未逢白衣映竹
    雨越终于停了。
    宽阔的江面便泛起数丈高的浓雾,烟波浩渺中,一叶小舟正顺流而下。
    灵秋站舟头,风裹挟着水汽拂面,沾湿了她的衣裙。
    峭壁耸立,万仞奇绝。
    这是阳华境外的一处断崖结界,雾气厚重且经年不散,纵使法力高强的修士也很容易迷失其间,是故来参加阳华仙会的人都不敢贸然御剑,纷纷选择乘船前往。
    小舟驶过江心,两旁植被越来越茂盛,远处岸边,一树垂丝海棠迎了雨,缀在枝头,棠枝被风吹得摇曳,下下轻点江面,戳破迷雾重重,横扫万顷春光。
    红粉欺翠,娇艳袭人,灵秋却偏过脑袋,不愿多看一眼。
    水面无波,似一方铜镜,反射了奇巧楼台的倒影。
    青灰色的飞檐下挂着惊鸟铃,风吹过,叮当悦耳的铃音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唱和呼应。
    阳华境早在数日前便已开启,此刻前来参加仙会的各家弟子分散在境中。兰翘梳着双髻,提起裙子快步跑进漆花木廊,迎面撞上一位衣着鲜亮的妙龄少女。
    “小姐!”一侧侍从赶忙上前扶住少女,一把推开兰翘,关心道:“您没事吧?”
    “我的金簪!”
    少女蹙着眉,看着地上闪闪发光的桃花簪。侍从立刻弯腰捡起簪子,用手帕擦了擦,双手奉到她面前。
    “对不起。”兰翘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板着脸向少女道歉。
    十足的歉意因方才那记猛推消去大半,她看向少女手中的金簪,冷道:“既然东西没坏,我就先告辞了。”
    少女把玩着金钗,本无心搭理她,侍从不耐烦地将兰翘从上到下睇了一眼,瞧见她腰间挂着的木牌,面色一变,拉住主人的衣袖,耳语道:“小姐,是逍遥派的人。”
    少女闻言骤然抬头,唤出佩剑,拦住兰翘的去路。
    锋利的剑刃猝然逼近,兰翘闪避不及,一缕青丝悠悠坠地。
    “闯了祸就想跑,你们逍遥派的人,都这么卑鄙无耻,不知进退吗?”
    “我已经道歉了。”兰翘皱眉,“撞你的只是我,还请莫要出言辱骂我的师门。”
    少女缓步行至她身前,指尖凝决,嘴角捻起一抹冷笑。
    木廊外,青竹苍翠,绵绵不绝。绿意掩隐的青石板路上缓缓走来一群年轻人。其中一位少年尤为亮眼。
    只见他缎发玉冠,窄袖长袍,肤色白皙似雪,眉目俊秀天然,姿容绝美,仪态从容,正可谓翩翩公子举世无双。
    此人站在人群最首,谈笑间,众星拱月,好不风流。
    这群年轻人有说有笑,忽而听见前方约传来争执声,纷纷循着声音,加快了脚步。
    惊鸟铃发出急促的轻鸣,木廊内,兰翘被人施术逼跪在地,双髻散乱,碎发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粘在脸上。
    她瞪着面前的少女,梗着脖子对抗压迫自己的灵力,锋利的宝剑横在脖间,她却始终不愿弯下脊背。
    侍从变出一条黑色戒鞭,捧到少女跟前:“小姐,这丫头灵力低微,定是久居穷乡僻壤无人管教,今日咱们就替她那不识好歹的师父师姐教训一番,叫她好好长长记性。”
    竹林间,有人认出少女,向身侧的蓝衫少年道:“微澜兄,那边那位姑娘可是闻人氏双双师妹?”
    “是我师妹。”宋微澜颔首。
    他看着少女执鞭驱剑的动作,丝毫不为所动,反替她在人前辩解:“我家师妹一向是非分明,此番定是这小姑娘冒犯了她。”
    他看向为首的俊美少年:“不过是姑娘间无伤大雅的小摩擦,云靖兄,我看咱们最好躲远些,免得劝架不成,姑娘们瞧见你啊,又丢了魂。”
    这话有调侃之意,宋微澜自以为幽默,却无人附和。
    他干笑几声,想再找补几句,身侧人赶紧朝他摇了摇头。
    宋微澜与云靖初识,自然不知道他生平最忌他人谈论自己的容貌,别说玩笑,就是夸赞也万万不可。
    “即便做了天大的错事,也不该如此动用私刑。”云靖身侧,三师兄于风看向宋微澜,疾言道:“宋师弟还不出手阻止自家师妹吗?”
    “于师兄何须动怒?”宋微澜不以为意。
    “阳华境内私自处刑,受鞭笞二十。”云靖指尖凝咒,轻轻一笑:“宋兄若不打算阻止,为闻人师妹考虑,在下只好略施援手了。”
    话音刚落,复听那方传来动静。
    “你若敢打我,我师姐决不会放过你!”
    “她师姐?”有人问宋微澜,“是谁啊,你认识吗?”
    宋微澜颔首道:“自然不……”
    话未说完,只见一股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带着森然杀意,直冲木廊中人刺去。
    宋微澜黑瞳圆睁,立即飞身上前,提剑护在了闻人双双身前。
    禁锢兰翘的灵力不攻自破。
    有裂痕自剑心破出,迅速蔓延至整个剑身。伴随一声细微的响动,宋微澜的本命剑在强力作用下四分五裂。
    锋利的剑气击穿他用法术凝出的屏障,灵活地绕开他,径直冲向闻人双双。
    闻人双双手上,那柄倾整个闻人氏数年心血锻造而成的宝剑如不堪一击的朽木,在被剑气击中的瞬间爆裂破开,碎了一地。
    至此,人未现身,两把本命剑已被接连击碎。
    “好强!”
    于风发出一声惊叹。
    紧跟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闻人双双手上的长鞭受控制飞出,围着她和侍从绕了几圈,缠上飞檐,将两人五花大绑,倒挂在空中。
    那人做完这些犹嫌不够,又驱使灵力在地上随意勾起两把带泥的湖畔青草,一人一边,塞住了她们的嘴。
    挣扎声中,少女脚踏一枝棠花,飞跃湖面,破云而来。
    她身着纱裙,葭色外衫迎风招展,腰间衣带松松打结,乌木发丝仅用一根素钗潦草挽起,目阔而明,天然疏离,眉宇间英气奕奕,虽装扮朴素,却很有几分不加矫饰的凌厉,如冷桂逐雪,断月流霜,教人见之难忘。
    “师姐!”
    兰翘飞扑进来人怀中,藏在层层衣袍后,眼含委屈,瞪着面前三人。
    灵秋替她理了理碎发,触到整齐的断口,眼神跟着扫过地面,笑道:“剑不错。不过,能碎在我的手上,实属荣幸。”
    于风讶异道:“这女子是何人?怎得如此狂傲!”
    身后传来呜咽声,宋微澜咽了口唾沫,想发作的冲动被来人随意投来的一道眼神生生逼退。
    他攥紧拳头,向她抱首行礼:“敢问姑娘名讳。”
    “逍遥派,凌秋。”
    于风倒吸一口凉气。
    他偷瞄一眼身侧的云靖,只见他面色紧绷,笑意全无,死死盯着那方,不知在想什么。
    “原来她就是凌秋,难怪!”
    “先前逍遥派入境时竟无人见过她,传闻中的古今第一天资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是否应该上前拜会?”
    “还是算了吧,现在可不是结交的好时机。”
    “这位凌姑娘如此厉害,闻人师妹这回恐怕惨了。”
    “我看不然,凌秋再狂,不过一介白衣。闻人氏可是北方大族,宋氏亦有盛名,她怎么敢对双双师妹出手?”
    “……”
    “那个,师弟啊,要不,我们先回去?”
    于风听着身侧人交谈,早就忍不住皱眉。
    他硬着头皮拽了拽云靖,只觉这人活像一尊顽石,死活没能拽动。
    这厢,灵秋报出身份,宋微澜反应过来,立刻道:“凌姑娘,我师妹懵懂无知,无意间与这位小师妹有了些误会,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了她。”
    灵秋不看他一眼,自对兰翘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翘,你细细讲来,孰是孰非,我自有判断。”
    兰翘道:“是我不小心撞到这位师姐,撞掉了她的金簪。”
    果然。
    宋微澜看向灵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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