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快又急,活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林默看著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还不知死活地在后面喊了一句。
    “喂,话还没说完呢!”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巨响。
    臥室的门,被重重地甩上了。
    门板都在震动,昭示著主人此刻极度不平静的心情。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林默一个人。
    还有那盏孤零零亮著的,散发著暖黄光晕的落地灯。
    世界,终於清净了。
    林默脸上的那点坏笑,慢慢收敛起来,他整个人往后一瘫,重重地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他看著那扇紧闭的臥室门,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唉。
    禽兽不如啊。
    刚才那个氛围,那个时机,那个问题……
    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
    结果呢?
    一句骚话,直接把天聊死,把人聊跑。
    喜提房门警告一次,外加客厅单间豪华沙发床一晚。
    这操作,简直是教科书级別的反面案例。
    林默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脑瓜崩。
    让你嘴贱。
    让你浪。
    这下好了,浪翻车了吧。
    他有气无力地在沙发上躺平,望著天板发呆。
    公寓的隔音很好。
    他听不见臥室里有任何动静。
    也不知道韩清现在是生气了,还是害羞了,又或者两者都有。
    算了。
    不想了。
    想也没用。
    林默翻了个身,从沙发扶手上拿起一个抱枕,垫在脑袋下面。
    嗯,还挺软和。
    他闭上眼睛,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开始在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地闪过。
    龙城高院的判决,陆衡的电话,韩明远和罗镇岳的关心,胡涛爷爷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还有韩清。
    她做的面。
    她等在路灯下的样子。
    她被自己逗得脸红的模样。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默想著想著,意识渐渐模糊。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
    林默不是被闹钟叫醒的,也不是自然醒的。
    他是被一股霸道的香味,活活香醒的。
    那是一种食物的香气,浓郁,鲜美,带著一种温暖的烟火气,蛮不讲理地钻进他的鼻子里,勾引著他肚子里沉睡了一夜的馋虫。
    林默睁开眼。
    晨光已经透过落地窗,洒满了整个客厅。
    空气中,漂浮著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舞蹈。
    他坐起身,身上盖著一条薄薄的毛毯,不知道是韩清什么时候给他盖上的。
    厨房里,传来“滋啦”一声。
    是鸡蛋下锅的声音。
    林默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下来,光著脚,循著香味走了过去。
    厨房门口。
    韩清正背对著他,站在灶台前。
    她穿著一件粉色的宽鬆家居服,长发用一根发圈隨意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
    锅里,正煮著麵条,白色的蒸汽裊裊升起,模糊了她的身影。
    旁边的平底锅里,一个荷包蛋正在滋滋作响,边缘已经煎得微焦金黄。
    这个场景。
    很居家。
    很温暖。
    林默就这么靠在门框上,安安静静地看著,没有出声打扰。
    韩清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关掉火,转过身来。
    看到林默,她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醒了?”
    她的状態很平静,好像昨晚那个脸红到快要冒烟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嗯。”林默点了点头,“被你香醒的。”
    “去洗漱吧,马上就好。”韩清说著,拿过一个大碗,开始捞麵。
    “好嘞。”
    林默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手台上,放著一套全新的牙刷和毛巾。
    应该是韩清提前准备好的。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
    嘴上不饶人,但行动上,却细心得让人心里发暖。
    等林默洗漱完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还是昨晚的配置,青菜,火腿,外加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
    汤色清亮,葱翠绿,香气扑鼻。
    “吃吧。”韩清已经在他对面坐下。
    “好。”
    林默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
    “昨晚……睡得还好吗?”他一边挑起麵条,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韩清夹起一片青菜,慢悠悠地放进嘴里。
    “挺好的。”
    她咽下食物,才抬起头看著林默。
    “沙发虽然比不上床,但也够宽敞,没委屈你吧?”
    这话里,带著明显的调侃。
    “不委屈,不委屈。”林默立刻摆手,“五星级总统套房的沙发,体验感一流。”
    韩清被他这副夸张的样子逗乐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安静地吃著面。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餐桌上,给食物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空气里只有筷子和瓷碗偶尔碰撞的轻响。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顿早餐。
    却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吃完面,韩清收拾碗筷,林默很自觉地坐在沙发上,等著胡涛的“御驾”光临。
    “你说,”林默看著在厨房里忙碌的韩清,“胡爷爷今天找我们,到底想干嘛?”
    “不知道。”韩清洗著碗,“不过应该不是坏事。”
    “我看像三堂会审。”林默摸著下巴分析,“你想啊,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被长辈抓了个正著。这不得好好审审?”
    韩清擦乾手,从厨房走出来,在他身边坐下。
    “你想多了,胡爷爷不是那么八卦的人。”
    “那可不一定,”林默挑了挑眉,“年纪大了,就喜欢关心晚辈的终身大事。”
    韩清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贫。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閒聊著。
    等待的时间,並没有想像中那么难熬。
    就在这时。
    咚。
    咚咚。
    三声清晰而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寧静。
    来了。
    林默和韩清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看向那扇紧闭的公寓大门。
    胡涛,到了。
    韩清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著的,果然是胡涛。
    只是,今天的胡涛,形象有点……悽惨。
    他顶著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头髮乱得像个鸡窝,一脸的生无可恋。看到开门的是韩清,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韩……韩清姐。”
    “进来吧。”韩清侧过身,让他进来。
    胡涛迈著沉重的步子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瘫在沙发上的林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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